见姬容同意了,姬振羽站起来便要出去叫人,但还没开始往外走,他就忆起了一件事情。&ldo;怎么?&rdo;发觉姬振羽的迟疑,姬容开口问。&ldo;皇兄……&rdo;姬振羽略一犹豫,&ldo;如果日后,父……陛下能原谅我,那我就陪在你身边,可好?&rdo;只是陪着,只要陪着……好不好?姬振羽心脏倏然加快,不觉握起的手掌内,也已抓出了满满的一把汗。姬容讶异,转瞬笑道:&ldo;你去书柜上的第三格看看。&rdo;姬振羽依言走到书柜前,抽出了第三格里的东西,却是几本手书的兵法。&ldo;这是?……&rdo;姬振羽说着,翻开看了几页,面上便再掩不了惊讶,&ldo;这是皇兄写的?&rdo;倚着软垫,姬容笑了笑:&ldo;是写给你的,可惜上次竟忘了给……我总想着什么时候再找你讨论讨论这里头的东西。&rdo;这话无疑比简单的答应更动听百倍。姬振羽捏着手上的书册,半天说不出话来。萧皇后是在姬振羽出去的有一会后,方才进来的。&ldo;母后。&rdo;半靠在榻上的姬容微微倾身,开口道,&ldo;恕儿臣无法下榻给母后行礼。&rdo;脚步顿时就加快了几分,萧皇后在床边坐下,握着姬容的手,柔声道:&ldo;躺着休息就好。&rdo;姬容看了萧皇后的打扮一会:&ldo;母后是私自出宫的?&rdo;萧皇后沉默片刻:&ldo;……皇儿眼下还关心这个?&rdo;&ldo;父皇大抵要生气了。&rdo;笑了笑,姬容尽拣些轻松的说。萧皇后明白姬容的意图,也就装作恨声道:&ldo;那个老不死的可只关心你的皇弟!&rdo;难得见萧皇后这副模样,姬容一下子低笑出声。可萧皇后却笑不出。怔怔看了姬容好一会,她终于低低的开口:&ldo;容儿……&rdo;慢慢敛了笑容,姬容平静道:&ldo;生死由命,母后。&rdo;&ldo;为什么?&rdo;萧皇后凝视着姬容,&ldo;你知不知道,昨天辉白听见你昏迷的消息,几乎是疯了的从宫里往外冲;而那开头守在你身边的炎国皇子,也不顾会不会被抓,推了门就厉声找人;还有几乎露面就等于找死的姬振羽,也在匆匆的往回赶。他们都想着要救你,而你……&rdo;为什么不在意?如果只是中毒,如果只是受伤,或者如果只是诅咒只是蛊虫,那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斗上一斗,争上一争。可是‐‐可是……如果只是命呢?如果只是,未完的债呢?姬容的面色有些苍白,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和莫名的虚弱,只是因为回想起了前世那冲天的火光和淋漓的鲜血。仅仅只是两年多的功夫,前世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可是那些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情境,却没有哪一时能变得稍微模糊一些。哪怕只是稍微模糊一些。姬容还记得,自己在重生之后的差不多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是每夜的乱梦,只反反复复的出现一个情景‐‐肆虐的火焰,残损的断壁,哀嚎的百姓……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大多数时候,姬容是在不能动的深渊中挣扎着看至天明;而偶尔,姬容也会惊醒,然后是满身的冰冷黏腻。这是只属于姬容一个人的噩梦,是永远无法逃避的谴责‐‐由来自比良心更深的灵魂发出。一如当初没有一个服侍姬容的人能理解他为什么每日早晨都会独自呆一会,现在,也没有人能理解,当姬容看见那酷似前世的毒和伤时,他是多么的惊惶和无措。他曾经以为,噩梦终究能够褪去。然而……然而……如果,如果他真的还做得不够,真的还欠着,那么,他便全数还了罢。哪怕用命。久久等不到姬容回答,萧皇后的心一径的往下沉。但面上,她却还是露出了笑颜:&ldo;容儿,大祭司前两日就已经开始寻找治疗你的办法了,总是……总是会有办法的。&rdo;萧皇后的声音终于微微变了调。她不怕姬容身上有什么因果有什么诅咒或者有什么疑难杂症,她只怕姬容自己不想继续走下去‐‐若自己都不想活了,那又怎么能再活下去呢?姬容听着,片刻才颔了首:&ldo;好。&rdo;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在此刻竟显得尤为冰冷,萧皇后握着姬容的手紧了些:&ldo;容儿,辉白那么着紧你,你若真有什么事……&rdo;姬容缄默,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眷恋不舍:&ldo;辉白……辉白看似出尘,其实尤为执拗,母后,日后就烦你多同他说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