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听的烦闷,便向墨禹辰提及,要求出外寻医问药,医治自己低温力竭之症。
墨禹辰轻飘飘地回了句,“你现在这个样子,出的去,回不来,届时找谁抬你去?倒不如等你月子期满,行动无碍之后,另作谋划。”
青柠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困,只得诸事听从墨禹辰的调遣,不敢相驳,此事就此揭过,不敢再提。
这日,青柠正在卧室守着小宝,手指拂过孩儿的眉梢、鼻梁、微微嘟起的小嘴巴与肉嘟嘟的脸颊,百看不厌。心底不由得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可以将这时世间的奇迹浓缩于一人之上,借着你的子宫,历经十月怀胎之苦,交托与你的手上。从此,让你见证一个新的生命体渐渐趋于成熟的模样,借着他的人生轨迹,治愈你生命中的暗殇。
这时,对面卧室陡然拔高的通话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惊得小宝周身颤抖,皱起眉头,哭了一声,被青柠抱入怀中,安抚了片刻,方才重新进入梦乡。
“……我哪来的钱?我虽是出门在外,却是人家免费的保姆,人家又不付我工资。”
“禹姝开学要钱是事实,但禹姝也是你自个的闺女,凭什么由我独自筹这笔钱。”
“你让我回来务工?村里恰巧有工程?那禹辰这边怎么办?她这边尚未足月,我哪能走得开?”
“没钱,没钱,你这辈子除了这两个字,不会再说其它话了吗?禹姝的学必须上,这钱必须筹,其他的话不必再说。”
言行至此,那边便挂断了电话。青柠并未立即上前询问此事,想着待墨禹辰回家再议。
待夜间两人躺在榻上闲聊此事之际,青柠觉墨禹辰对此事毫不知情,她以为曲静平另有安排,只得歇了相助的心思。
谁知次日墨禹辰前脚才出门,后脚曲静平刻意拔高的通话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让我怎么提,人家若是有心,自会上前询问,若是人家无意相助,即便我将这张老脸扔在人家脚下,任由人家践踏,又有何意义?”
“你莫要再提,我怎能以伺候月子相挟?你有脸提,我还没脸应。即便我远在上郡不能相助,你一人也可以上工,一日两百元,你操劳上一月,自然不需要在为禹姝的学费而忧心。”
青柠听到这里,心中这才了悟,原来曲静平那些刻意提高的话语,从来不是讲给他人听的,听众,自始自终只有她一人。
青柠手头恰好有产前备好的一万元现金,当时并未动用这笔钱,不曾想竟用到了这里。青柠取出现金,踏入曲静平所在的卧室,道“妈,禹姝开学在即,想来您定为学费忧心,而您却被我的月子绊住脚,难以脱身筹款,对此我万分抱歉。如今我们尚未买房,手头略有余钱,这里是八千元现金,您若不弃,便拿去先行解您一时之困去。”
青柠此举皆在曲静平的意料之中,只见她满心欢喜地接过这笔钱,道“你年纪轻轻,却不曾想思虑如此周到。你的心意我这厢收下来,我且代表禹姝谢过她大嫂的善意资助。”
青柠本欲解释,这八千现金中,其中的三千元是赠与,而余下的五千元乃借助,待日后买房之时,再归还回来。
奈何那厢小宝骤然惊醒,嚎啕大哭了起来,青柠只得事后命墨禹辰向曲静平转达此事。
时间转眼间跨入九月份,临近满月之际,青柠下身的恶露仍然淋漓不尽,于是向墨禹辰提议前往医院检查。奈何他工作忙碌,分身乏术,难以抽出时间陪伴。青柠将检查时间一推再推,静待那人便宜行事。
恰逢墨禹姝开学在即,所报考的高校远在长安,需一人前往护送。
墨禹昊听闻自家小妹考上大学,与有荣焉,幸甚至哉!于是毛遂自荐,愿亲自上阵,将墨禹姝安全送往长安。
奈何墨禹姝不愿接受墨禹昊的此番好意,在曲静平的面前含蓄地提及想要墨禹辰陪同。
曲静平爱女颇深,自是无法拂绝女儿的央求,于是向墨禹辰提出此等请求。
墨禹姝一朝折桂,是墨家的未宣之于口,却缄之于心的欢喜事,自是无人可以拒绝。
墨禹辰虽有几分顾虑,却并未扫了诸人的兴致,将此事应承了下来。墨道安闻之,不甘独自困于家中,想要与墨禹辰一道前去。
青柠听闻此事,分外不悦,抱怨道“你们家当真是人才频出,有人主动请缨护送,当事人唯恐落了自个儿的颜面,不愿接受人家的好意。偏要拉扯一个诸事缠身、分身乏术之人,你就缠就缠呗!偏有人又在临行之际,闹这么一出幺蛾子,另有人想要借着行程慰籍自己乏味的人生!我倒是不知你们墨家的生活何时达到了如此高的标准,可以有钱有闲有兴致去游山玩水!”
墨禹辰自知青柠说的皆是实情,却不愿自家的那点阴暗之事被人剥开了点评,便道“在你的眼中,我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当你以为世人皆有问题时,你有没有反思过真正的‘问题’在哪里?你莫要站在上帝标准,指点江山,评判诸人,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完美的圣人。实则你也只是一个充满低级趣味的凡夫俗子而已,并没有什么高贵!别人不反驳你,只是别人的认知层面与素质涵养皆高于你之上,不愿与你过多纠缠而已。”
青柠怒不可遏,本欲将自己的滔天怒火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奈何自己的思维模式是本能的对内攻击,不由地将墨禹辰的话语引渡在自己身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于是愈加诚惶诚恐地善待他人,对外的攻击气势瞬间化为无形。
青柠的绵软无能助长了墨禹辰的嚣张气焰,以至于形成他肆无忌惮的索取习性。
“所幸你拥有一项特别的优点,那便是善于反思。此项优点让你步入误区之时,能够及时折返,降低了对外的伤害。”
青柠气势不足地讽刺道“承蒙你青眼相待,竟然能从我惨淡苍白的人生轨迹中分辨出几许闪光点来!”
墨禹辰见青柠的态度已有软化,顺势提出自己的需求道“此次前往长安,路上逐项花销必定不菲,你得给我多准备点盘缠,免得途中受窘。”
“我这一个月的工资,自己花不着一毛钱,全被你掏了去,敢情我才是你们墨家免费的长工。”
“我们不是说好日常花销皆由你这头出吗?怎么我找你要钱时,反而这么难呢?”
青柠心中焦虑不已,一年的进项屈指可数,而日常开销却是五花八门。在此情形之下的攒钱,就像在一个四处漏水的袋子里存水,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攒钱尚且如此艰难,买房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禹辰,我也想出手阔绰,受人褒奖。但是你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家中里外花销实在过于繁重,而你我的不过那点死工资,需时刻谨记开源节流,方能应付一二。所幸目前我的工资卡虽然花销殆尽,好歹你的工资卡尚未动用。我粗略的盘算了一番,你的卡里头至少得有五万余款。如此想来,倒也算是这惨淡生活中的一道曙光。”
墨禹辰眸光闪烁不定,强颜欢笑道“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即便卡内小有存储,也不至于那么多。”
青柠几经磋磨,对钱财之事分外敏感,目光如炬地射向墨禹辰,质问道“你动卡里的钱了?”
墨禹辰底气不足,气势却格外凌人,道“你一天疑神疑鬼的在想些什么?我的工资卡在你手里,未经你的允许,我怎么动?”
“你所言也不无道理!”青柠打消了心底升腾而起的疑惑,得意洋洋道“谅你也不敢在我背后玩手段。只要你未动用卡里的钱,那它定有五万之多。按照目前的攒钱度,等年底之时,就可以着手看房了……”
墨禹辰紧皱眉峰,未等青柠畅谈购房蓝图,便丢下一句“有病!”之后,扬长而去。
当然,事后青柠依旧为墨禹辰准备丰厚的盘缠不在话下,在此一笔带过,不作详谈。
墨禹辰此去长安,共计三日,在小宝满月前一日,方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而墨禹辰抵达上郡之后,尚未来得及休憩,便火急火燎地前往附近的酒店,敲定明日满月宴的诸多细节。墨道安直言乏困不已,不曾参与墨禹辰接下来的行程,孤身返回家中休养生息。
青柠在家中数着墨禹辰归来的日子,殷切地盼着他的身影。好不容易等来归期,一朝听闻敲门声响起,便急不可待地前去开门,谁知苦等而来的却是墨道安。青柠的眸底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度黯淡了去。但是碍于人情世故,青柠不愿失了东道主的风度,热切地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墨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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