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一直摇头,但摇着摇着,就有晶晶亮的水珠滴滴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眼泪不住滚落,但她还是不发出一声。
宋鱼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水花在眼中聚起、滴落,再聚齐,又滴落。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禁慌乱起来。
可有人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脸。
她怔住,看他用拇指蹭掉那些眼泪,可眼下擦干净又湿润起来,他便继续擦拭,像一个藏品修复师,极其耐心地不断修复着眼前的珍藏。
水光渐渐从宋鱼眼睛里回潮消下,她抬头,看到了他直直落过来的目光。
那是第一次,她与他这样近距离对视。
壁炉里柴火轻爆了一下,温暖的气息与香薰蜡烛散发的神秘浆果味同在。
他突然开了口,嗓音低如隔窗的夜雨。
“别要他了,跟我吧。”
时至今日,宋鱼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但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直截了当地给了他答复。
“好。”
壁炉里的火光将两人侧脸映如同刚画好的油画,色泽鲜明尚存水亮。
他好像愣了一下,目光定在她眼睛上。
过了好久,他才缓慢靠近,她看到了他鼻梁侧边的那颗黑色小痣。
黑密的睫毛落下,男人轻轻闭起眼睛,柔软、温热与湿润,同时抵达了她干裂如戈壁的唇。
宋鱼早就中了病毒的脑袋在这一瞬间彻底清空,呆愣地直直看向眼前人的脸。
突然有个空白文档在脑海正中闪烁,她迷迷糊糊地打开文档,空白页面上出现了个小小的三角形,正是他鼻梁那颗痣的形状。
那会,她中毒卡死又清空的脑子不知怎么抽出来一条结论:
姜延周的吻,原来是三角形的。
宋鱼猛然从回忆里惊醒,她和姜延周都还坐在刚才的地方。
安静的地铁站,有夜车呼啸进站,无人上车,只有零星的人像被遗落在夜晚草原上的只羊,晃晃悠悠下车,脚步不再匆忙。
这一班地铁离开,保安就过来通知了他们。
“多谢你们的配合,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个人也押走了,你们可以放心回去了。”
耽误了这一程,地铁的班次都稀少了下来,不过幸好的是,这会恰好有一趟车进站。
宋鱼是个瘸脚的人,听见声音就提前站起来走过去,但她略一瘸,就见她的骨科医生目光投了过来。
宋鱼心虚地快站不住了。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车厢里乘客稀少,两人还跟刚才一样,分坐在一条长椅的两边。
他不说话,宋鱼却不能当真一点都没有表示。
气氛没有在站台里时那么尴尬了,她见他在看手机,选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刚才谢谢你啊。”
他侧头看过来,就一眼,宋鱼就紧绷了起来。
但他什么都多说,既没探究之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也没问她最近为什么没来复查,作为一周情人的姜延周和骨科医生姜大夫,此刻都很沉默。
只有旧熟人姜延周,“嗯”了一声。
这会的工夫,列车停下又开走,距离宋鱼家只还有两站了。
他没提旧事,是对宋鱼的恩赐,但也没另起话题,异常的沉默,就让宋鱼止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当时她给他的病历本上,是有她的电话和家庭住址的,而她那会还戴了工作牌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