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站出来,指了谢桥,暂时协理几日,也不要累啃着她,管事的婆子,都一总去如意馆里头回话,每天领对牌的时辰,错后到辰时,也就不妨碍着谢桥休息了。谢桥是避之不及的,哪里会凑上去,可老王妃发话了,她若推辞,可也说不过去,只得接了,方碧青那个脸色花花绿绿清清白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说昨个她闹了笑话,今儿,老王妃把管家的事,越过她,直接交给了谢桥,就好比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那是里子面子都没了。气哼哼的回了自己院子,挥手把几案上,以前谢桥那边送过来的一个粉彩百蝶赏瓶拨到地上,摔了个粉粉碎,奶娘忙让小丫头收拾了碎瓷片,扶着她坐下宽慰道:&ldo;可是说,我瞧着管家这活也不容易呢,二奶奶也不见得就能精通,到时候,说不准就打了老王妃的脸也未可知,况且是大年下的,府里来往的事情,多如牛毛,二奶奶才多大年纪,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有多少大见识,您瞧着吧,说不准就闹个大笑话&rdo;这一说方碧青倒是觉得挺有道理,压了压心里的火,恨恨的道:&ldo;当初怎的就没成事,让她现在在我眼前,膈应的我难受,世子爷呢,你前头瞧瞧,回来了没有,是不是又扎在那个浪蹄子裤裆里闻骚气呢&rdo;奶娘忙道:&ldo;刚头让小丫头去瞧了,爷没见回来,倒是钱月娇刚头回来了,瞧着脸色不怎么好呢&rdo;方碧青,哼一声:&ldo;一脸丧气模样,丧门星一个。&rdo;老王妃那里出面把管家的事直接给了谢桥,郡王妃这里倒是松了口气,免得她为难,方碧青就是再想闹,也不敢了,倒是安下心养病了。却听外头说,如意馆的入画春枝两个丫头来了,心腹婆子进来回话,不敢叨扰王妃养病,就是领了二奶奶的话,说是看看能不能借了这边的若雪和杨嬷嬷过去,许多事儿,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底细,有个明白人在一边指拨着,也更妥当些。郡王妃听了,就不禁暗叹,你就瞧瞧,这该是个多聪明的孩子,事事都想到前头,一丝不乱不差,虽说打早看好谢桥,却也没想到,她这样有条理,仿似轻车熟路一般。严刑峻法丑话当前若雪初云和杨嬷嬷跟着春枝入画,进到如意馆的时候,就见平常安静的如意馆,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回事的婆子们,院子里外虽都是人,也时时有人来回走动,却无人敢大声喧哗,可见都知道如意馆规矩极大。若雪、初云、杨嬷嬷乃是郡王妃跟前的人,平日里又是协管着里外的事,这些管事的婆子们自身十分相熟,一见来了均上前行礼寒暄。杨默默私下扫了几眼,以前倒是常听人说,她们府里这位二奶奶不凡,尊贵不说,识文断字,那肚子里的诗书见识,寻常的男人都及不上一星半点,可这管家和这些也挨不上边,可听说二奶奶手里的几处买卖庄子,都是如今最赚银子的。心里也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略点了点头,杨嬷嬷带着若雪初云就抬脚上了台阶,春枝入画亲自打起帘子。一进了屋,就是一阵扑脸儿的暖香,谢桥特特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处理事务,也省的什么人都进她的屋子去。谢桥自来有些洁癖,虽说这些管事的婆子,都是体面干净的,有些个,甚至如今都在外头自立门户,儿孙也都当了小官的也有,只她不喜欢这些纷杂的人,胡乱进出她的屋子。西厢房里,堂屋通了地龙,炕下头放了脚炉,手上铜刻花的璃纹手炉,边上角落里燃了一只,松石绿地粉彩宝相花鼎式熏炉,熏炉上兰绮朱火,袅袅青烟。杨嬷嬷不禁暗道,人都说二奶奶屋里好东西多,这一见可不是,这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就处处透着精致,打眼再瞧上首。谢桥斜斜歪在炕一头,穿着件银红裹金丝的夹袄,腰身处特特放出来,做的肥肥大大,使得本来就不大的肚子,倒也不怎么显怀。脖颈上挂着一个累丝嵌羊脂白玉的金项圈,下面缀着一个如意金锁,明晃晃金灿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玉莹莹一般清透,眉目入画,嘴角含笑,令人一见,不得不喜欢。头上乌丝绾起,梳了一只灵蛇髻,簪上一只宽大剔透的牛角梳,凤钗别住,凤口垂下珠滴,角梳两边,各插一云朵形状的花钿,透着那么雍容华。握着手炉的芊芊玉指,似刚剥开的葱白一般,长长修的极好看的指甲上,染着凤仙花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