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说这管家的事儿,虽是琐碎,但只要心里头明白,样样清楚,便也不算多累的活儿,谢桥如今快五个月了,身子骨又将养的结实,管着点事,倒也不会怎样,只是前面还有一个大儿媳妇方碧青。越过她,说不准又要闹上一场的,大年底下,却寻个大家都不痛快,何苦来哉。思来想去,也没个妥帖的主意。可府里的事情却耽搁不得,还是身边的心腹嬷嬷,给郡王妃出了主意,郡王妃觉得倒可一试。第二日便让人寻了方碧清过来,指了指窗下翘头案上一大本账册道:&ldo;我这一程子身上不好,府里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你身为长子媳妇,自是要分担些才像话,现如今,别的倒还可以拖上一两日,只这府里上下过年的衣裳,要一总报上来尺寸,按等级,拨了银子过去,让女红房里着紧着做,十天后就必要得的,这是一件大事,关乎到咱们府里的体面,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妥了就是了&rdo;方碧青一听就这么件小事,心里本不乐意,出来了,她身边的婆子才低声道:&ldo;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下人呢,这可也不是一件小事,况且即是管着这事,底下往日那些喜欢攀附高枝的丫头婆子,谁不过来上好,油水什么的,以后再说,这件事先办的妥妥当当了,郡王妃那边瞧着好,自然后面月钱什么的大事,都会交给您的,还愁什么银子啊。&rdo;方碧青一听,心里觉得甚有道理,想着自己大干一场,扬眉吐气,必不让别人小看了去。回到房里,就翻开往年的例账看了看,可是左看又瞧,就是看不明白,叫奶娘过来,奶娘嘴上说的好,却哪里管过家,这些事更是连碰都没碰过,也是一问三不知,倒是让方碧青气上来,命人传了府里管这事儿的婆子过来问话。管着这事的婆子姓李,嫁的是府里外庄子上的管事保山,因此都称呼她保山家的,在府里甚有些体面,虽然能干,却是个一等一势利眼的婆子。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打从二奶奶一进门,她那里就计量好了,将来寻个机会,谋个二奶奶那边的好差事去,必不会错的。二奶奶出身体面,陪嫁也丰足,加上二爷争气,将来太子爷继承大宝,那二爷还能差得了。世子爷白当了个长子,屁用没有,又是个花天酒地的主,王府这份家业不给他倒能长远,落到他手里,说不得几年就会败光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下人,喝西北风去,倒不如早早的想好退路。再说方碧青,瞅着也不是个能掌家的奶奶,身边也没个孩子傍身,将来可也不好说是个怎样的下场,因此面子上虽说恭敬,心里早就一百个瞧不上了,心里琢磨着,要怎样为难为难她才好。进了方碧清的院子,略一打眼,不禁暗暗撇嘴,如意馆她是去过一两趟的,瞧瞧人家那儿的光景,丫头婆子一堆,各司其职,丁点儿不乱。再桥这里,那边几个丫头靠在那边廊下嗑瓜子,这边几个婆子也猫在灶房外头,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倒是清闲自在的很。这大过年的,竟是没一个干活的,真真有意思。方碧清的婆子迎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道:&ldo;可是我说出去迎迎保山嫂子,刚出了这个门,可巧保山嫂子就到了,快请进来奉茶。&rdo;识破先机谢桥应对李婆子进了屋里,略一抬眼,就见方碧清靠在里屋的炕一头,手边花梨葡萄纹的炕几上,堆着几本账册,手里端着一只黄地儿粉彩缠枝花卉的五福盖碗,忙着上去蹲身施礼:&ldo;世子妃安好,老奴这项有礼了&rdo;方碧青放下手里的盖碗,笑道:&ldo;以前倒也常见过几次的,倒是不成想,你原是管着这些事上的人,坐吧&rdo;小丫头搬了一个杌子放在下首,又捧了香茶来递给李婆子,李婆子忙客气的谢了,接过去略吃了一口,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方碧青道:&ldo;叫你过来也不为旁的事,就是这眼看着就过年了,郡王妃说满府上下的新衣裳,都要十天后得,这一程子郡王妃身上不好,说这事要紧,万万耽误不得,便交在了我手里&rdo;说着长长带着犀角护甲的指头,划过账册轻飘飘的道:&ldo;即是找了你过来,也就不怕你笑话了,虽说我嫁进来这么些年了,这些事上却也没碰过,因此不大清楚底细,刚头,我倒是翻了翻旧年的例账,倒是更糊涂了起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