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还罢了,左右平日里就是读书、写字、做针线,虽说跟着母亲粗略的学过看帐,但也不是太清楚。玉兰有些中庸,是个凡事不理会。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性子。兼生在何府这样的望族,又是嫡女,哪里受过丝毫的委屈,又有亲娘事事都筹划在前。温室里长大,面上瞧着大方,内里却是个最天真的性子。相比之下,玉梅却还更知道世态炎凉,因此心里也有些城府。这时候见姨母管家的手段,却不知比嫡母高明了多少去,遂不念不语,暗暗记在心里。那琥珀平日里惯常跟着太太管家,早就熟络了,一步站在前面,挨个的把那规矩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几时点卯,几时报数,几时交钥匙,做好了怎么赏,做差了如何罚』等等扬扬洒洒竟是说了足足两刻钟才完。底下的几个婆子低着头互相看了看,暗暗咂舌。却也畏惧姑奶奶的威势,不敢念声。等琥珀说完了,何氏才道:『都听明白了,若是有不明白的,现在来问并不晚,若是到了明日,再不明白错了去,可是要照章惩戒,绝不容情的』后面一个婆子上前一步道:『回姑太太,刚才琥珀姑娘说,我们一早领出去的东西,无论大小都一一登记在册,若是摔了或少了一个,都要照价赔偿。那些个东西若是主子奶奶姑娘们一不小心摔破打碎了一两个,也是有的。难不成也让我们来赔,却是要卖了我们身家老小都是赔不起的了』她一句话,边上几个婆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却也是小声的附和。何氏冷哼一声,瞧了她两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吴安富家的。我记得你们两口子以前是郊外庄子上老人,如今却混出几分体面来了,怎么,倒是把何府里以前的规矩都忘个精光了。何时主子们摔打了物件,让你们当奴才的赔过,你这话倒是十分的刁了,主子们若摔了,自是不会让你们赔偿的』那婆子脸色一松,何氏却又道:『可话说回来,若不是主子们摔的,你们想着昧下来倒蹬出去换了私钱,谎报上来。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我查出来,你们可要仔细了,少不得要问你一个偷窃之罪,绑了送到衙门里去发落。若是你们打量可以做的天衣无缝,那就试试。』说到这里,何氏的眼神一厉,挨个扫过去。底下的婆子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退后一步,不敢再开口。堂屋里一时鸦雀无声,何氏见镇住了她们,脸色略略缓和道:『你们也不用怕,若是兢兢业业的办差,我自是也会赏的。再有,明日里糟乱,各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来的也多,嫂子如今病卧在床,少不得我要替她招呼,免得怠慢了贵客。若是有那不明白来回事情的,寻不到我,可直接先回了你们家两位姑娘,若事情不大,她们直接主了也是可的。』玉兰玉梅两人同时一怔,底下的婆子们倒是暗暗乐了。纵然姑太太是个活阎王,底下这两个姑娘瞧着却好糊弄的很。说不得还是能有些大偷手的。玉兰玉梅忙站起来推辞道:『我们年纪还小,又没经过多少事儿,恐难当此大任』何氏却笑道:『什么年纪还小,我和你们大姑姑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已经管了几年的家了,早晚都要历练,只管大着胆子去做,左右不过是些小事,若有那大事,你们拿不准主意的,来回我也就是了』玉梅却心里一亮,想着这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堵上添堵张氏有喜何氏把明日面儿上的摆件茶盏等琐碎物件,都交给了玉兰玉梅姐俩个。让她二人瞧着发出去收回来。事情虽小,却也不很简单。需知越是小物件上,越容易丢失流出去。尤其如今的何府,底下的奴才们个顶个的喜欢昧私钱。何氏交代清楚了,却也到了晌午时分。既要帮着理事,自然要在这里住下两天。那王婆子忙上前道:『我们太太早就吩咐,赶着给姑太太把莹然居收拾了出来。那里清幽凉快,也得歇着』何氏摆摆手道:『这倒不用了,左右就这一两天,我在桥丫头哪里叨扰她两日也就是了,她院子里空屋子多,闲了,她也能给我说几个笑话解闷。那边离着东面搭的戏台也近便。听敬生说。他桥妹妹贯会琢磨新鲜吃食,好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我也解解馋去。』她一句话,满屋子里的婆子丫头们都笑了。谢桥忙先命何妈妈回去收拾。自己却搀了何氏的手,沿着游廊缓缓的向回走。满院子的婆子们忙恭送着这位姑奶奶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