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何妈妈也瞧出来了,这边的老太爷是个念着旧的,自是不会冷落了外孙女。说不得比那两个嫡亲的孙女还要在意些。可刘氏,却是个真正忘恩负义的。一个字也不提当年小姐扶助的情分,只在那里虚头吧脑的说些场面话,却真真是何妈妈想不到的。当年若是没有自家小姐帮扶,那里有她的今天。这人啊!过了河就寻思着拆桥,当初这门亲事,老太爷却是错了主意的,就看如今何府后院这个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模样,就能瞧出刘氏理家的那点能力来,差的远呢。况且,话里话外的,把子谦少爷和姑娘下死力的往亲兄妹上靠。那底下的心思,不用想已然是昭然若揭了,若说以前,何妈妈还掂量着子谦是个好的,如今却要重新想一想了,有刘氏这么个婆婆,姑娘若是嫁进来,那糟心的事情指定是少不了,却不是门对心思的亲事。再说,听老太太的话音,似是别有计量的。目前来说,还是在谢府里住着更妥当些的,寻思着在这边府里略住些时日,就回去便了。何妈妈心里胡乱琢磨了半响,猜得没准是这些小姐留下的旧东西,勾起了姑娘的思母之情,遂轻轻抽出谢桥手里的纸张,小心的收进盒子里,轻声道:『这天儿不早了,姑娘安置吧,明儿一早,还要去给舅老爷和舅太太请安,去的晚了,总是不好的』谢桥这才回过神来,不禁摇头失笑。在这里生活惯了,就连自己的心,仿佛也渐渐的融入了进来,未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随遇而安,才是正理。到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事,没得这么早就替后面的事情忧起来,岂不犯傻。刚想的通透,外面小丫头的声音传了进来:『紫荆姐姐,这么晚了,却来我们这里作甚』谢桥一怔,急忙站了起来,巧兰那边已经迎了出去。紫荆捧着个小匣子,一脚迈了进来,蹲身给谢桥行礼。谢桥亲手扶起她,叫小丫头去泡了香茶来。紫荆忙道:『不敢叨扰姑娘,我们家爷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过就是个水丞罢了,明儿送来多好。左右姑娘一时半会的又跑不了,非得催着我赶着这大晚上的送来,我推搪了两句,我们爷那里就恼了,说我惫懒。我跑这一趟倒是没什么,只是搅扰了姑娘,却是罪过了』谢桥忙说不妨。小丫头端了茶来,巧兰亲手递给紫荆,紫荆却也不推辞,接过去就抿了一口。谢桥不禁略略皱眉,却扭脸去瞧那小匣子里的物件,是一个兽头青玉的水丞,比之自己原来那个被谢雅打碎了的,倒更精致些。巧兰笑道:『真真表少爷是个知心识意的,我们这边正困着呢,就送来了枕头』紫荆不解的望着她。巧兰遂与她解惑:『姐姐不知道,我们姑娘原先也有这么一件青玉的水丞,却是莲花瓣纹的,是老太太爱惜,特特赐下的一套稀罕物件,却那日里不小心摔了,我们倒是想寻个差不离的替换上。可摆在一起,总不顺眼。因青玉的水丞如今倒也不常见,又不好惊动老太太,满世界的去寻。我与何妈妈这里正发愁了这些日子呢,就怕哪天老太太瞧见了,却要问我们一个不是。子谦少爷如今送来这个,岂不正正的巧了,想来糊弄过去也是可的了』紫荆笑道:『这本也不是我们家爷的东西,如今咱们府里也难寻出这样的玩意来。这是年前我们爷的生辰,安平王府的秦少爷送的寿礼。我们爷一直收着,没舍得用,如今给了姑娘倒正正好了。想来姑娘才是这物件的正主子,我们爷啊!不过一个过路的财神罢了』她话说的俏皮,倒引得谢桥巧兰跟着笑了起来。紫荆略坐了会子,便起身告退。谢桥给巧兰使了个眼色,巧兰点点头,追着紫荆的影儿送了出来,一直送到院子外头,才把手里帕子裹着的东西,塞到她手里,低声道:『我们姑娘说了,劳姐姐大晚上的跑这一遭,这是她日常戴过的东西,虽说不多稀罕,却是她的一点儿心意,紫荆姐姐莫要推辞才是』说完也不管紫荆的反应,扭身跑了。紫荆手里暗暗捏了捏帕子,摸着倒像是个镯子,黑灯瞎火的也不好仔细瞧,心里却不禁高兴起来。这谢姑娘别瞧着年纪小,倒是个玲珑通透的心思。抬头瞧了前面两个提着灯引路的婆子笑道:『咱们快走吧,想来爷那里已然候的急了』三人这才快步而去。到了岁寒居,紫荆的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见爷还在灯下看书,边上紫菀却在那里不错眼珠的瞅着,眉眼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