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别人都进了府学,只博蕙还跟着世子一起习学,且在京的大半年更是同寝同食,这情分自是比宗民来的还深厚,故也算意料中事,且刘映雪知道,宗民的性子虽好,家里却姨娘和隔母的姊妹众多,争斗的甚是厉害,以致内宅不宁。又听说早有了一个通房丫头在房里伺候,要说这本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没什么,可世子爷地位如此尊贵,却听得反而遣了身边的几个美婢,竟都是小太监们伺候起居,女人的心思,这世子爷较之宗民更可取。这张宗民也是个没福气的,想来这也是天意。见了皇上后,蕙畹也轻松了,每日里只督促着博武读书,博文很刻苦不用她,这搏武却好偷懒,和自己当年有些类似,当年若不是洪先生勤奋抽打,恐自己也无今日的进益。且蕙畹即见了师父,定然要去洪先生府里走动的,再说也是要交作业的,可如今身份自己去恐不便,也不能每次都和紫安去,遂拖了博武去,倒也更便利。怎么说博武和洪先生也有师徒之份,故也不显突兀,洪先生偶尔点拨一两句,比博武自己读几天书都要强的,洪先生也晓得博武这次秋闱中了解元,皇上对他的策论大赞了一番,虽觉得有些稀奇,毕竟他印象中,博武的策论真正不是很出色的,但也有爱才之心,遂指点他一二。故在蕙畹和洪先生的双重鞭策下,博武进益飞快,日子平顺,转眼即过,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也到了深冬时节,年也近了,蕙畹最不喜冬天,因这里没有暖气,小叔这里也没地龙,取暖全靠炭盆、手炉、脚炉等物,真真罗嗦的紧。蕙畹暗想,将来自己家里,必是要把地龙装好的,不然冬天可难过的很。蕙畹不喜手炉脚炉等物,故如此寒冬,只穿的多些罢了,把自己裹的圆滚滚的,那日紫安瞧了她一身打扮,不禁笑的前仰后合打趣她道:&ldo;若是她这样进到那深山老林里,没准就让猎人们以为是猫冬的白熊,猎了去也未可知&rdo;蕙畹却不以为然,反正不冷最重要,她坚决不要美丽冻人。今年是小叔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如今张家也不同往日了,节礼来往自是繁杂了不少,亲疏远近,同僚至交都要一一照管得当。且如今因蕙畹的关系,和几个宗室府里虽不想熟,然,人家一早主动送了礼过来,自是要加倍回过去才好。加上小叔房头各项收入也汇总了上来,下面众人的红包赏赐也要一一分派下去,却是忙碌非常。蕙畹管了小叔府里几年的家事,故进出一应都清楚明白,且尤其对庄子买卖上的银钱汇总,账面查验,精通熟练,故,刘映雪把这一块外务,都交给了她和何必去料理,自己只把来往的年礼打理清楚明白也就是了,有蕙畹帮忙,张府的这个年,算是从容了很多。杨紫安知道蕙畹帮着料理内宅事务,自己也忙,故年前也没顾得上见面,到了除夕前一天,平安王的车架进京,虽如今平安王府没有王妃掌理,毕竟宗亲皇室之家,一切都有规制,且有忠叔在,也是井井有条的。王府没有女主人,故蕙畹也不用过府请安,到省却了诸多麻烦,到了除夕这夜,府里的事务都大抵处理清爽了,剩下的就是除夕的团圆饭了,过了申时,天上又落了雪,洋洋洒洒的飘下来,打在廊檐前簇新的大红灯笼上,一片迷离朦胧。下了雪,天黑的越发的早了,才申时,府里已经掌起了灯,各处都已经粉刷一新,贴了新的桃符春联,在明亮的灯火下,映着雪色,好一派富贵祥和。近酉时,张府开了宴席,宴席摆在内堂花厅,虽说是宴席,也不过就小叔、小婶、蕙畹和博文搏武兄弟,还有小叔的一双儿女,凑起来,也不过一桌罢了,但也是热闹非常的,因着毕竟新年,虽天气仍然寒冷,但蕙畹依旧照小婶的交代,换了一身喜庆贵重的衣着打扮出来。一时坐定,上了精致的酒菜,张云昊侧目望去,院里院外满堂华彩,好一番富贵体面,不禁想起了在张家村的那些年,每逢过年,家里虽是拮据些,然,嫂子也总会称了肉回来,亲自做上满满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过年。他还记得嫂子那时说过,年就是盼头,若是年过穷了,将来兴许就受一辈子穷,也未可知,虽是村子里迂腐的老令,然,云昊现在却觉得,嫂子真真有些大智慧的,那时何曾想到有如今的日子。张云昊望了满桌丰盛的菜一眼道:&ldo;可惜兄嫂和博峻不在,不然咱们张家可真真大团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