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安脸色一窘道:&ldo;先生说笑了&rdo;洪先生道:&ldo;说笑不说笑倒也无妨,即是老夫的弟子,势必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放心好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此才情的女子,圈困于闺阁之间,岂不暴殄天物,且知书明理也并无大错。&rdo;杨紫安暗暗佩服,虽说先生素日里颇为孤僻古板,谁知胸中却有如此豁达。心下也大大松了口气。遂蕙畹进京的第三日,亲自来了学士府拜见恩师。深秋时节,虽有寒意,但可喜天高云淡,令人心胸开阔,怡然居其实是洪先生单辟出的清静院落,与前宅后院虽相通,却也各城体统。蕙畹以前也经常进出,如今再来,心里却满含激动和愧悔的,原来先生虽是当代大儒,思想却不墨守陈规,比起那些只论三纲五常的酸儒之辈,真真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什么时代,蕙畹很清楚,这里不是男女平等,民主文明的现代,这里父权君权至上,男权不容亵渎的封建社会,男人的主导地位已经沿袭了几千年,男尊女卑已成传统,可是洪先生却毫不迟疑的接受了自己,虽然也许爱才之心在前,但,自己的运气也不得不说,太好了些。故虽杨紫安说让她扮成男装来见洪先生,蕙畹却觉得不妥,好不容易恢复了女儿身,蕙畹不想因自己的一时的痛快,再去给家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斟酌再三,寻了一套秋桂的衣服穿了,扮成杨紫安身边的丫头,来见洪先生。踏进怡然居,蕙畹不禁失笑,看来洪先生爱菊的性子,真是多年如一日。虽然有了准备,也接受了事实,然洪先生内心深处仍有些微微不置信和十分好奇的,说实话,他实在很难想象,当年那个精灵万分和自己斗志都法的聪明小子,会是个丫头。刚想到此,如意多福多寿的门帘打起,杨紫安一步跨了进来,他身后半步,却是一个俏丫头出现在面前,洪先生不禁一怔,蕙畹急忙上前深深一福,有些哽咽激动的道:&ldo;师傅&rdo;话说蕙畹这一句师傅,却把洪先生叫醒了,洪先生的三个记名弟子,皇上和杨紫安受尊贵的身份所限,只称呼他一声先生以作尊重,唯有当年的博惠,喜欢叫他师傅,清亮的声音,每每令洪先生觉得窝心不已,如今听这一声师傅,洪先生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心里也酸涩难当,不管怎样,至少博惠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想到此,偷偷试了试眼角,才抬目仔细打量眼前的小丫头,十多岁的年纪,尚有些青涩,穿着一件半旧的秋香色袄裤,头上双丫髻,耳畔明月珠,打扮的简单非常,瞧着倒像个小丫头,瞧了杨紫安一眼,顿时恍然,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如今蕙畹也是颇有身份的小姐了。五官虽和记忆中博惠颇像,然,又大不相同,就想无法把昔日的博惠想成女子一样,眼前亭亭而立的俏丫头,也很难看成男子,韵味以及周身的那种感觉,仿佛都变了,真不知这丫头如何修炼的,只一双眸子,依稀能辩出一些旧年的影子,不禁暗暗称奇。蕙畹愧疚的道:&ldo;蒙师傅开蒙,且细心教导,实实的师恩难忘,却不得已隐瞒师傅,本是弟子之错,岂料师傅大度,竟然原谅了错处,弟子心内愧悔难当,这里再谢师傅不弃之恩&rdo;说着竟是跪在地上,扣了几个头,洪先生站起来,亲手扶起她道:&ldo;这原也不是你的错,何必如此,纵为师教导了你几年,然,与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也分不开的,虽是女子,不能科考报效国家,然,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其实是排在第一位的,一位有智慧的女主人,老夫想也是必要的,故学问也不可就任意荒废了去&rdo;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ldo;至于你的隐瞒之过,为师可是要罚的&rdo;杨紫安和蕙畹同时一怔,洪先生眨眨眼道:&ldo;罚你每天写两片大字,若是不好加倍罚&rdo;一句话令蕙畹和杨紫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青葱岁月,不觉同时露出笑意。洪先生这里轻松过关,令众人都送了口气,过了两日,皇上终得了空,下旨与午后未时召蕙畹觐见,这次却不仅蕙畹,连杨紫安都有些心思不定,俗语说伴君如伴虎,虽知不大可能,也真怕当场识破,甚至小叔洪先生得了信,都有些坐立不安,毕竟此事真的可大可小,是福是祸端看皇上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