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厌用触手垫住她的腰,缓声道:“好。”
卧底魔界第一年
◎“喜欢芝芝。”◎
都摇芝还记得岚山那座诡秘又美丽的花园。
藤蔓疯延,花枝秾艳,淡粉花瓣千层万叠,颤颤绽开,上面凝着晶莹夜露。
园中毒蛇最喜欢这一种花,当它开放时,所有的蛇都能嗅到它散发出的幽香。蛇会缠上花茎,吐着信子,舔舐和吸取花蕊中蕴含的灵气。
雪白冰冷的蛇,一条又一条缠过来。满园的蛇都缀在一朵花上,哪怕那朵花是如此硕大艳丽,也被压得枝头低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吟。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这片山谷,使之像浸在一片虚幻悠冷的湖水中。微风吹拂,花也好树也好草也好,都簌簌而动。青蓝色的萤火虫发出细细的响声,像是歌唱,那曲调似乎痛苦又似乎喜悦。
淡粉色的花瓣被蛇信一层层探过,毒蛇之间也在争抢,互相绞杀彼此的身体,疯狂而贪婪地想要吃掉这朵花。尖牙摩挲花瓣,刺穿它,咀嚼它,吞咽它。
花枝在这样暴雨般的争战中全无反抗的机会,只能发着颤被群蛇吞吃。
花总是开不了多久,就被蛇们拆吃干净了,就连残落的花瓣都不会被放过。
都摇芝说:“好可怜……好像开花的命运就是为了被吃掉似的。”
兰庭厌驱走那些蛇,纤长的手指拨开杂草丛,让都摇芝看到了那花残留的根茎,还有蛇掉落在草叶上的鳞片。
鳞片居然很快融进花的根茎里,根茎上长出鲜嫩的新叶,花在飞快地重新生长,而这过程中会吸引别的虫子,蛇就会来吃掉那些虫子,确保花朵的生长……
蛇还会让这种花的种子在别的地方落地生根发芽。
兰庭厌说,这种花长得很快,在它的开花季,它一晚上就这样被吃掉又重新生长好几次。
花与蛇本质上是为了彼此存在的。
在自然界中,死与生总是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那些花和那些蛇呢?
为什么会想花是怎么被一层层展开,被由内而外地吃掉的呢?
她还记得夜色中她看了没多久,这种花很快开得满园都是,有一些花生长得愈发成熟,甚至结出了果子。果子刚生长出来时和花朵一样是淡粉色的,成熟后会变得更红、更软烂一些,再成熟一点,它身上会沁出淡粉色的水珠,那水珠是甜的,就像是它的果汁沁到了外面。奇异的是,这种果子人吃了没事,但蛇吃了会醉。
雪白的蛇缠着花,缠着果,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懒洋洋伏着不动了。
“你看……开花不是为了被吃掉,”兰庭厌低哑道,“是为了……结果。”
满园都是花和果的幽香,连带着蛇身上也是。
那是一种……湿漉漉的奇异香气,闻久了会让人感觉是在宇宙某个角落的星球海上漂浮,又像是某个废弃已久的私家花园,荒草蔓延玫瑰大片大片地盛开,人躺在草地上就像躺在海水里一样浮浮沉沉,因为太舒服而觉得身体发软,又因为太满足而生出一种奇怪的孤独……只有抱紧了什么,才能驱散那种奇怪的孤独。
……
客栈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谩骂和争吵。都摇芝捕捉到了那些人话语中的关键词,她睁开眼睛,嘀咕重复:“魔君……魔君什么?”
不是琴叹,不是花犯,也不是那个已经死掉的重酒,是一个新的名字!
都摇芝起身想靠去窗边仔细听,刚动了一下,整个人便长吸了一口气,又倒了回去。
旁边,兰庭厌也睁开眼睛,看向她。他的眼瞳又变回黑色了。兰庭厌唇角微翘,叫她的名字:“芝芝。”
都摇芝没理他。
她运转了几个周天的灵气,消除了身上的不适,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边,推开纸窗,往外探头看去。
还在打,打得很厉害。一共是两拨人,一拨是某某大人手下的,听发音,和昨天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个大汉是同一个大人,另一拨代表的就是那个魔君……
都摇芝面色凝重仔细地听啊听,终于听清了。
南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