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思道脸色一阴,继而笑了一声,扶起他道:&ldo;马有失蹄,不算什么,下去歇着吧。&rdo;韩冲应一声下去。方师爷才从屏风后出来:&ldo;大人怎不降罪?&rdo;邱思道摇摇头:&ldo;都降罪,我手下哪还有可用之人,这事儿遣了韩冲出去我才想明白,老爷我是中了余书南的激将法,他就是想着我去杀人灭口,他好从中渔翁得利,好深的心机,好厉害的手段,本以为余家快死绝了,却不想还有这么一位,莫不真是老天都不想绝了余家,却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rdo;方师爷忙劝道:&ldo;老爷怎这般想不开,不是有句话说来日方长,余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有甚难收拾的,如今且放他过去,待将来寻得机会,管教他有死无活,到时候老爷斩草除根,岂不痛快。&rdo;邱思道点点头:&ldo;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rdo;虽想开了,心里没个不别扭的,这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怎么睡,眼瞅天都快亮了才勉强迷糊了过去。不想刚迷糊着,就听外头咚咚咚的鸣冤鼓响,不大会儿人来报说,张三在外鸣鼓喊冤,余府弄了二十多个伙计在衙门外舍馒头呢,冀州府半城的老百姓都来了,堆在咱们府衙外头,比市集还热闹。邱思道这个恨啊,心说,张三这泼皮果然是个吃里扒外东西,这舍馒头的招儿别说啊,定是余书南想出来的,招来冀州府半城的百姓来听审,就是想先发制人,当着冀州府百姓的面儿还他余家一个清白,今儿且由着他得意,方师爷那句话多,余书南,咱们来日方长。穿了官服,戴上乌沙,叫三班衙役升座,自打有府衙大堂那天也没像今儿这么热闹过,隔着栅栏外头就剩下人头了,密密匝匝的都麻应人。张三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到了堂上跪下,先磕了头道:&ldo;青天老爷在上,小的张三要撤了告庆福堂的庄子,毒死我娘的不是庆福堂,是延寿堂。&rdo;邱思道惊堂木一拍喝道:&ldo;放肆,你当我府衙大堂是任你胡说八道的地方不成,前头你说是庆福堂抓的药,怎么又变成了延寿堂,如此胡言乱语藐视公堂,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吗。&rdo;张三忙又磕了个头道:&ldo;大人赎罪,小的有下情回禀。&rdo;邱思道道:&ldo;讲。&rdo;&ldo;本来我家附近的巷子口,就是延寿堂,便请了延寿堂的孙郎中来家给我娘瞧病,开了方子去延寿堂抓药的时候正遇上夏掌柜在,夏掌柜说,有几味药他延寿堂没有,小的便只能去了庆福堂,从庆福堂回家,路过延寿堂,夏掌柜又把小的叫了进去,说那两味药送来了,已经按方子抓好了,小的便说已经从庆福堂抓了药,夏掌柜瞧我娘可怜,那两副抓好的药便白给了小的,一天一副,到了夏守财都快气疯了,心说,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还想着弄垮了余家,把庆福堂的祖传秘方搞到手,顺道把余家那八个铺面盘过来,都不用怎么拾掇,招牌一换就是他夏家的买卖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便宜。琢磨明儿一早还得往府衙邱思道哪儿使使力气,只要邱思道下了狠心要办余家,庆福堂这块牌子就算砸了,管你家的字号多少年呢,这就是民跟官的区别,老百姓你再怎么着,也是官座下的黎民,生死存亡端看人家一句话,抬抬手你就过去了,若是不抬手,死也活该。心里头盘算着便宜事儿,这天晚上早巴巴就上炕睡下了,正睡到美的时候,忽听见外头叫门的声儿:&ldo;掌柜的,掌柜的,有大事了,掌柜的醒醒,醒醒啊……&rdo;一边儿叫一边儿拍门,门拍的山响,就算夏守财睡得死听不见,睡他旁边儿,新纳进来的第三房小妾也醒了,更何况外间里还有值夜的婆子呢。听见了忙进来报:&ldo;见喜叫门呢,说有要事要回。&rdo;那小妾,怕耽误大事,忙扭身去推夏守财,推了几下方才推醒,却给夏守财一翻身压在下头:&ldo;我的心肝儿,莫非昨儿个夜里不爽利,这会儿又来缠你家老爷不成……&rdo;唧唧咕咕说了许多下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