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双眼倒是贼光四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凤娣现在基本料定,余家如今这番祸事,或许有她爹前头的引子,可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夏守财身上,本来同行就是冤家,一条街上两个买卖,庆福堂的买卖好,延寿堂的买卖孬,夏家没个不眼红的,不定是借着由头勾结官府,想着办了庆福堂之后,好处两边儿一分,岂不是白捡的好事儿。这个世上为了求财什么缺德事儿干不出来。凤娣进来,夏守财都没站起来,睁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凤娣一遭,才慢吞吞的道:&ldo;这位想必就是现余家主事的大少爷了,真真是英雄出少年,余家老爷在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只可惜,如今的余家唉,难为大少爷了。&rdo;凤娣笑了一声:&ldo;夏世伯说笑了,只我余家庆福堂的招牌在,余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句俗话说的虽粗,却最是有理儿,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余家祖辈儿上就是个走江湖的穷郎中,能赚些这份家业,一靠祖宗庇佑,二靠药行里的朋友帮忙赐教,虽说如今有些家底儿,说到底儿还是个穷根儿,这穷还怕什么,饭都吃不上了,也就豁出命去了,谁跟我余家过不去,纵我余家倾家荡产,也不能便宜了仇家,有句话叫,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敬一尺我还你一丈,可话说回来,你要是给我一巴掌,我这一脚过去,不要了你半条命,我都白姓了这个余。&rdo;夏守财蓦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起来了,凤娣却缓缓坐下,忽的笑了起来:&ldo;说两句笑话罢了,夏世伯可别过意,不知您这儿一早上来我余府,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成?&rdo;夏守财眯起眼看着这位忽然蹦出来的大少爷,心里不禁琢磨,这是不是余庆来一早安排下的,什么自幼多病连屋都出不来,今儿一瞧欢蹦乱跳不说,这嘴头子真真厉害,说起话来软硬兼施,话递过来了,还让他抓不住把柄,这余书南别看年纪不大,本事却真不容小觑呢,余家有这么位大少爷,恐还得想招儿。夏守财哈哈笑了两声:&ldo;不算要紧事儿,却是一桩喜事,是想给犬子做媒,虽有媒婆上赶着说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我却想着,终究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思来想去,想起你们家大姑娘尚待字闺中,年纪跟犬子也般配,便亲自来上门求亲,大公子若应了这门亲事,咱们余夏两家可就成了一家,你余家的难,我夏家也不能一边儿瞧着不是,多的没有,拿出个几万银子的彩礼还不在话下。&rdo;门外头凤嫣的丫头清儿听了,心里扑腾了好几下,绞了绞手上的帕子,心说这可不好,如今谁不知余家缺的就是几万银子,外头那些账主,正等着结算呢,这两天,二姑娘愁的不就是这个,这节骨眼儿上,夏家送了几万彩礼上门,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可这救急的银子,二姑娘能往外推吗,真要是二姑娘应下,她家大姑娘这一辈子可都没指望了。想着,忙竖起耳朵往窗户又贴了贴,凤娣吃了口茶放下:&ldo;夏世伯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想是知道我余家正缺银子使,您这儿就送来了,本来呢,这也算件好事儿,晚辈得世伯抬举,也不应当辞。&rdo;夏守财听了,暗里冷笑一声,心道:&ldo;到底是黄毛小儿,扯了个大旗作虎皮,外头瞅着挺唬人,内里却是个空心的草包,真当她余家的姑娘是金枝玉叶不成,便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没说值五万银子的,自己图谋的,可不是她余家一个落魄姑娘。&rdo;想到此,嘿嘿一笑道:&ldo;贤侄儿先别急着应,我这儿可还有句话没说呢。&rdo;凤娣目光闪了闪,摆摆手:&ldo;夏世伯请讲。&rdo;夏守财道:&ldo;这俗话说的好,有来有去方是姻缘,没有说一面倒的,就算为着你余家的名声也不能落了话柄,让外头人说你余家卖女儿,传出去可不好听。&rdo;凤娣点点头:&ldo;倒是在理儿,依着夏世伯怎么个有来有去法儿?&rdo;夏守财道:&ldo;你余家聘个姑娘,陪送个几十张祖传药方,应该不再话下吧。&rdo;凤娣忽的笑了起来:&ldo;闹半天,夏世伯提亲是假,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要我余家的祖传秘方啊。&rdo;夏守财道:&ldo;世侄儿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提亲是真,给余家解急难也不假,药方不要紧,不要紧。&rdo;凤娣看着他道:&ldo;夏世伯可真是急人之难的菩萨啊。&rdo;&ldo;哪里,哪里。&rdo;夏守财颇有些得意,看准了余家如今山穷水尽,不卖方子,就得卖余家后院的药库里的底儿,两样他都想弄在手里,不过得慢慢来,先弄方子再弄药,有了余家的方子,延寿堂以后的买卖可还有什么愁的,日进斗金的日子眼望着不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