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便开始下起了暴雨,倾盆的暴雨连着下了一日夜,下的京城内外大小河流沟满壕平,大雨冲垮了太庙东边的一处围墙,工部忙着修缮的时候,却在墙根处发现了一块刻字的残碑,上面写的什么?外人不知,只听说极为不详。钦天监以为这是上天警示,上奏让赵晞在太庙里斋戒十日,以求祖宗庇佑,宛若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赵琅安排的,但她终究得了脱身的机会。赵晞进太庙斋戒第五日晚间,宛若称身上不适,不想人打扰,早早便睡下了,宛若一向不喜下人在身边服侍,因此守夜的宫人都在外面廊下,吃了如意送过去的糕饼茶水,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宛若换了件嬷嬷的衣裳,外面用个挺大的斗篷裹住身子头脸,主仆二人从初云殿侧门溜了出去,一路躲躲藏藏,倒是没遇上巡视的禁卫,这御苑中,虽说住着宛若,赵晞却是隔三差五才来,皇上不来,下面的禁卫门也就得空偷个懒,吃酒,赌钱,乐的自在,巡视的也不那样勤了。到了约定好的接应处,见到马车跟前的人,宛若呆了一呆,皎洁的月色中赵琅轻轻一笑:&ldo;好久不见……&rdo;有睿亲王赵琅一路相护,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出了京畿,出御苑行宫不远,便和睿亲王近身护卫会和,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冀州。进了冀州地界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因怕宛若经不住颠簸,便在镇子上的栈落脚歇息,小镇子不大,却依山傍水的,风景甚好,平常估摸没什么人落脚,栈也不过是民改建而成,一个个小院子,倒分外清净。到了晚间,日头落下去,屋里有些闷热,院子里却甚为凉爽,小院不大,却在一侧搭了个葡萄架,时日尚早,还未结葡萄,却爬了一架的藤蔓翠叶,月光透过翠叶洒下来,斑驳了一地清辉。此时此景,宛若忽而想起一首诗来,便随口念了出来:&ldo;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rdo;一个略低沉的声音接道:&ldo;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宛若,恕我唐突,这实在不似你会读的诗句。&rdo;宛若回身,清辉外,赵琅一身白衣胜雪,卓然立在那里,一刹那,竟有些令月光失色,宛若微楞了一下道:&ldo;我是个最寻常的小女人罢了,也会思念我的爱人。&rdo;&ldo;爱人?&rdo;赵琅挑挑眉,颇为意外她如此形容南夏的皇上,不是夫君,不是丈夫,不是皇上,而是爱人,如此新奇,却有如此贴切。直到此时此刻,赵琅才真的相信,不是勉强,宛若是真心欢喜南夏皇帝的:&ldo;他对你很好吗?&rdo;宛若点点头,赵琅沉默半响,忽然,西边墙上破空而来的声响,夹着凛冽杀气,赵琅迅速拔剑跃过去,只听嗖嗖当当,数声想过,把宛若身前的羽箭挡了下来。院外飞速进来侍卫,跃出墙头追了过去,这样的情形,宛若并不陌生,才走了一日,已遇上了数次,想要她性命的人,锲而不舍且不止一拨,不大会儿功夫,追去的侍卫回来低声在睿亲王耳边回报了什么。待侍卫出去了,宛若才道:&ldo;是南夏的人?&rdo;赵琅微怔了一下:&ldo;何以见得?&rdo;宛若道:&ldo;白日行山路的时候,从那丛林间射过来的冷箭,都对准了我的马车,可想而知,是不敢把你怎样的,想来必然是北辰的人,今夜的冷箭,却对着你我而来,想要你我二人的性命,想来便不会是北辰的人。&rdo;赵琅挑挑眉:&ldo;不是北辰的人,怎见得就是南夏的?即知你的身份,又怎敢痛下杀手?&rdo;宛若微微苦笑了一下:&ldo;在南夏,我这个敌国的公主,也不是人人都想我当皇后的,不满我的人大有人在,平日寻不到机会,若此时将我射杀于路上,可以一并栽到北辰身上,岂不两便。&rdo;赵琅略沉吟半响道:&ldo;可是定南王戚忠?&rdo;宛若却并未回答,而是道:&ldo;定南王于南夏有安国之功……&rdo;赵浪却道:&ldo;功高震主却不是好事,想来这次南夏带兵的大元帅,选了旁人,也是这个原因了。&rdo;宛若摇摇头:&ldo;这些事,我不懂,也不问,故此也不清楚。&rdo;&ldo;你虽不懂不问,可知南夏的皇上却已御驾亲征而来?&rdo;宛若一愣:&ldo;你说什么?&rdo;赵琅叹息道:&ldo;南夏的皇上如今正在冀州督军,这也是我非要把你送返的原因。&rdo;宛若目光闪了闪道:&ldo;便是你将我送返,于如今战局,恐怕也无济于事。&rdo;赵琅道:&ldo;南北兵力悬殊,胜负早定,早在你和亲之前,若是南夏继续打过来,北辰早已抵挡不住,这也是早晚之事,如今我只希望这仗早早结束,也省得黎民百姓跟着受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