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上午,江怀柔正在房中无聊翻看杂史游记,南烛的贴身随侍却突然前来求见。
纪宁将人刚带进来,那太监还未开口人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江怀柔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奴才是被太后授意,特意来求江大人救救满朝大臣!”
“怎么回事?”
“皇上近来龙颜大怒,已经连续斩了一十六名过失官员。今天看过折子又记了一份两百余人的名单,说是全都要拉出去砍了,谁都规劝不住,如今正在跟朝中元老在太极殿僵持不下……”
江怀柔笑道:“好生奇怪,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不去劝着你们的皇上,竟然跑到我这里来求救,未免太器重在下了吧?我虽然在朝中挂有官职,却从未参与过政事,而且没有半点实权,你想必应该也知道吧?”
太监重重叩首道:“奴才知道,奴才本不敢来打扰大人,只是皇上现在气头上,连太后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了夜池江山社稷,特意来求公子前往规劝!”
“太后的话他都不听,又怎见得一定会听我的?”江怀柔抿着茶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去自寻羞辱的。”
太监急道:“大人应该知道,皇上心中,您与旁人不同……”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胡言乱语?”江怀柔厉声喝止他,“纪宁,送客!”
“大人!大人倘若不肯前去,奴才就只好长跪不起!”
江怀柔冷笑,摆手让纪宁退到一边,拿起书继续翻看,“让他跪着,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到几时!”
那太监倒也硬性,从中午一直跪到晚上,嘴上竟未言一声。
自从那晚冷落南烛后,江怀柔休息的时间便格外早。
黄昏时小睡了会儿睁开眼,见房中跪着一人,吓的心口扑通一跳,烦躁不安的坐起来,道:“你怎么还在?”
那太监道:“回大人,奴才不敢离开。那些官员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死,太后言皇上此举会动国之根本,酿下大祸……求大人看在往日皇上待您不薄的情份上,务必前去劝一劝,每个夜池人都会感激大人的!”
江怀柔捂着胸口道:“他一向都不是冲动的人,这次却突然发的什么疯?”
太监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半个月前开始,皇上便性情大变,发起脾气与往日判若两人……大人自去看看便知。倘若不是万不得已,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叨扰……”
江怀柔看了看外面天色,叫纪宁进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早的很,才刚过戌时。”
江怀柔穿起靴子,道:“成心不让人睡觉,更衣更衣!”
太监闻言立刻痛哭流涕,“奴才谢过大人!”
江怀柔不快道:“不必谢,又不是我心甘情愿去的。束青,扶他起来擦些药酒。纪宁,走,我们看热闹去。”
到了南烛的太极殿后,江怀柔才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整个宫殿都照的灯火通明,园中跪了大片身着红绿朝服的官员,全都以头触地看不见脸,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江怀柔刚抬踏进殿中,就感到一股凌利暴戾肃杀扑面而来,几乎是立刻间就心生后悔了。这本是夜池自己的朝事,与他有什么相干?自己还不过是枚被软禁的棋子呢,又有什么资格去拯救别人呢?
就在他迟疑不决之时,忽然听到里面一声暴喝,“人呢?滚进来一人!”
那声音分明熟悉,却让他有些不敢认,江怀柔脚步顿了顿,最终硬起头皮迈了进去。
大殿上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利刃般横扫过来,然后僵住,“你怎么来了?”
情不自禁
江怀柔这时才知道那太监为何说他性情大变,犹豫了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理由。
南烛走过来,拉过他手摸了摸,对纪宁冷声道:“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给他加件厚衣裳,你就是这么侍候人的?”
纪宁平常就极畏惧他,再加南烛此刻一脸阴沉,更是吓的立刻跪地不敢辩解半句。
好在江怀柔道:“起来吧,他不过是说说,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纪宁却不敢动,心道我又不是你怎么敢放肆,直到南烛让他起来方才解脱似的退出去。
“你……”“你……”剩下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然后都对望着闭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