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阿九却不懂得,他只知道这人手掌大而粗糙,贴在他皮肤上就像蹭着一块树皮,又涩又燥,不舒服极了。以前闻人楚也经常抚摸他,不过指腹却光滑而且柔软,而且还仿佛会伴唱催眠曲,抚过的每一寸都让他舒服得想要眯眼睡觉……等等,怎么又想起他了?
阿九下意识摇摇头,将闻人楚的影子从脑海中甩出去。
他的哥哥是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的人,自司空岛事件在他心上划了一道伤疤后,两人身份上虽然还是亲兄弟,当初无极限宠他的哥哥却已经不在了。
同样被元初涂上颜色的阿九,虽然吃下石心丹恢复了往昔记忆,但被涂上的色彩却依旧在,阿九不再是当初怀着梦想下山一脸懵懂的单纯少年,再也回不到睚眦心中那个万事想要依赖他的天真小兽,所以他们才从亲密无间走到了今天……
在阿九发呆时,赫连容心的嘴唇迫不及待的贴了过来。
“赫连大人!”外面响起突兀慌张的声音,仆人连门都来不及敲就跌跌撞撞扑了进来,“大祭司亲自过来检查祭品!”
赫连容心身体僵了下,随即恼羞成怒,“那便让他检查好了,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仆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祭司说……祭品少了一个!”
房间诡异的安静下来,赫连容皱眉道:“府上奴隶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中原人给他就是了,何必为这种小事来惊动我?滚!”
“赫连大人好大的脾气。”仆人背后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穿着宽大白衣的年轻人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
阿九只瞥了下,便觉得眼前豁然一亮,满室都似暖阳斜照如沐春风。
大祭司和小奴隶
来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生得面如秋月,唇红如朱砂,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眉角眼梢都流露着股非凡自信,看上去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身上并不像赫连容心挂许多金饰,只是穿了件麻布宽衫,细腰用青丝系了,走起路来轻轻晃动,虽简单却不失清雅脱俗。
他眸光扫到阿九,顿了顿,很快转过去看赫连容心,毫无诚意道:“打扰阁下美事,真是万分抱歉。”
赫连容心蓝眼涌现出怒气,下床后干脆直接道:“大祭司有何事?”
“方才仆人想必已经告知大人了,在下是来寻找走失的祭品。”
“后院多的是奴隶,你大可以去随便逃选。”
来人笑笑,“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只想要您身后这一位。”
赫连容心瞥一眼阿九,声音愈发冷清,“如果我不给呢?”
“我想大人因为一个小奴隶得罪我们伟大的曼哈图。”
阿九不知道他口中的曼哈图是个什么来历,却清楚看到赫连容心倨傲的神情瞬间僵硬了,脸色迅速青了又白,心有不甘的将手藏入宽袖中。
那人淡然的笑了下,同阿九微微颔首,便算是召唤过了。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独特的安静气质,阿九对此人并不感到讨厌,相对于目光灼灼的赫连容心,这人显然要可爱得多。
阿九默默跟着赫连容心走出去,在园子里看到蔚蓝如洗的天,园子里恣意生长着许多梭梭树和沙柳,枝枝蔓蔓无人修剪,用蚀岩沙石堆成的围墙相衬着,有种生机勃勃粗旷的自然美。
天是瓦蓝色的,干净得像是特意提炼过,一点云彩和杂质都没有。
只是空气里很干,微风吹在皮肤上痒痒的,好像是情人的手抚摸在上面。
两人从始自终都未有过一句交流,阿九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譬如因何来到罗兰,为什么会成为祭品,七夜指示自己又出于何种目的?他们所谓的祭品又是怎么回事?是想要杀了关在笼子里的那些残疾人吗?这个人是不是想再次关住自己……
走出大门后,阿九看到了条热闹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大多作赫连容心一样的打扮,只是布料没那么精致,肤色也因阳光暴晒要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