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白乐宫,正邪良善观念本就薄弱,爹和二娘对你宠溺不予约束。就连深在闺中的娘也说……说你是胎里带邪气,旁人再管教也是无济于事。我只看得你开心,却未说过你的一句不是,所以才造成你今天这般嗜杀蛮横的局面。现在有我和润玉宠你顺你,倘若有日……我们都不在了,又有谁来顾你?”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的厉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琼宝,润玉……
隐约听得谁一声悠悠叹息,我的身体蓦然栽倒。
灵魂和身体都还在吧?
我看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诡异的地方,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火把,四周黑雾笼罩。
脚下的泥是潮湿的,泛着腐烂腥臭的味道,松油落上去立即发出令人齿酸的滋滋声响。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步也抬不起来。
两尺外铜炉里的火焰瞬间窜了三丈高,我眼前豁然一亮,几张人畜难辨的鬼脸立在两丈外,一面目不清的乌衣人高坐台上,拿着沾血的毛笔不停勾勾画画。
背后的墙壁上,是巨幅的油彩壁画,放眼四望居然是一片鲜血淋漓的十八地狱刑罚图!
“张青,三十有五,屠狗二十,杀猪无数,猎狐豹各三只!,入刀山地狱,三百年年后坠入畜生道!”两个小鬼架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上前,不由分说将衣服剥光置于刀山之下,拿了带钢刺的鞭子鞭打使其在上面来回走动,片刻也不得休息。
两个小鬼又抬来一把铁称,称勾上沾着污黑的粘液。
“朱林邦,六十七岁,谋财害命,盗窃财务,霸□女……”,叛官冷笑掷笔,小鬼已熟练的将台下人钳制住,三两刀剖开腹部,将心割出来挂于称勾上。
“回大人,此人良心已所剩无几,小的读不出了。”
“轮流置于十八层地狱中受刑,赐其永生,快点拖下去莫污了这地方。”
令人作呕战粟的残酷审判,我只得那么一幕幕看下去,任由潮湿的瘴气在周围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那判官才揉着额角挥手,“今天到此为止,明日再审,都退了罢。”
墙壁上火光慢慢熄了下去,复又陷入一片黑暗。
台上之人缓缓向我走来,“你如今可有话对我说?”
“姑姑……”我眼中一片潮湿,“雅言对不起您。”
那个身着官衣立在黑暗中的女子冲我摆手,声音疏离冷清,“你莫再如此唤我,你强行出谷之时我便说过,从今再无牵扯。”
我語帶哽咽,“雅言心中,您一直是我的姑姑,从未变过。”
她轻叹了口气,“你这木讷偏执的性子,当真不怕……”
“我什么都不怕。”
她冷笑,声音带着淡淡的讥讽和怒火,“你自然不怕,敢从生死界中六道结界逃出去,三百年也只有萧雅言一个!可你知道萧琼宝阳寿几何?萧润玉未来又会下哪层地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以为自己很有骨气很威风?硬着头皮将固执蠢事一味做尽的糊涂鬼罢了!”
“姑姑,我……”我话到嘴边强咽了下去,我已亏欠于她许多,本不该再抱有什么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