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婆婆一边将祭品往外掏一边笑,“没事儿,姑爷生前就喜欢热闹,今天看到小少爷肯定很高兴,不会觉得吵。”
说话间她已将水果鸡鸭等祭品摆放到盘子里,爸爸拿了火柴将元宝纸楼汽车的慢慢点掉,莫旭在旁偶尔添把手,我则是怎么看都显得多余。
爸爸言简赅的叙述了莫家近几年的状况俩不再多说,反倒是阿香婆婆,上到家里田地增收下到我的期末成绩都一一汇报过,听得我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傍晚六点多钟,爸爸终于出声打断了阿香婆婆,将煤油倒在萝卜碗里,棉线斜浸在油里点上,一盏简单漂单的油灯就出来了。那灯芯是淡淡的桔黄,中心泛着一圈幽蓝,光线不明亮但是够温暖,爷爷一定能靠着它找到回家的路,我想。
为防止被风吹到,爸爸特地将灯埋低了些,最后道:“爸,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您,您要是听得到……就有时间去看看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管祖母叫妈,脸上浮现的瞬间痛苦艰涩让我感到很是惊讶。莫家有太多的秘密,自从我有了秘密后就从不再向打探别人的秘密,因为我不想拿自己的秘密去做交换,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沉默。
回到祖母的住处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是否因为路程颠簸的缘故,我只觉得比往日都感觉要疲倦的多,草草用了饭便回房休息。
奇怪的是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七点半躺下的,直到十一点还在盯着墙壁发呆,挂钟嘀嗒嘀嗒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凄婉的女声从窗外传来,似在吊着嗓子唱戏。
我认真听了下,隐约能辨出几句“你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哪知别来半岁音书绝,让我一寸离肠千万结……”
又好像是有哭声哽咽,一首曲子被唱的断断续续,不过大致猜得出是诉说在思念情人的事。
最后那声音愈发悲凉,愈来愈近,最后竟像是隔着窗子独对我演唱一般。
月光悠悠照在床头,仿佛轻纱一样将我罩住,千万条细小的丝线不断收紧再收紧。
女人停了下抽泣,片刻后又换了种唱法,凄凄哀哀道:“……枉生两眼把那人看错,错把那负心郎看成有情郎。这真是一足失成千古恨,再要回头百年长……”
那声音像是极细的丝线,千万条集体向我飞袭来卷住,从头到脚都一点不露的裹紧,然后又慢慢的收,丝丝都侵到我肉缝里似的生疼,可是用尽全力也动弹不得,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我将近绝望时,门被人推开了,一条修长的身影映射了进来,我模糊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
顿时胸口一松,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冲来人吃力开口道:“有人……在唱戏。”
“嗯。”他向我走过来,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个女人。”
“还听到了什么?”
“她还在叫我的名字。”我艰难的说,耳朵边嗡嗡的响个不停,其中夹杂着女人拉长的呼唤声,一声又一声。
陈生……陈生……那声音有股神秘的力量,它牵引我挣扎着向它靠近。
束缚蓦然被松开,我迷迷糊糊的欲爬起身来,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是叫你。”
我顿了下,喃喃的说:“是,她是在叫我,我听到了,她说她想我,要我过去她身边。”
那只手用了些力气,“跟你没关系,莫丁果。”
……莫丁果?!对,我是莫丁果,那女人方才明明唤的是陈生,怎么会是在叫我?!
我手脚冰冷的半跪在床上,听那女子一长一短的呼唤似人就在耳边,隐约嗅到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仿佛长了触手似的往人五脏六腑里钻,我捂着嘴巴伏在床沿上开始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