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在葡萄架的藤椅下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暴雨洗掉了阴霾尘土,就连夜空也格外清亮起来,皓月当空,繁星如许,这样静谧的夜,仿佛能沉淀所有凡尘俗世的烦恼,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忽见廊上一个挺拔清俊的人影走了过来:&ldo;怎么还不睡?&rdo;陆敬澜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温柔而磁性。青翎还记得自己刚见他的时候,正是男人的变声期,有些公鸭嗓,远不如现在好听:&ldo;敬澜哥哥不也没睡吗?&rdo;陆敬澜沉默半晌方道:&ldo;翎儿,你说天下怎么这么多贪官。&rdo;青翎愣了愣,侧头看向他,敬澜并未看自己,而是微微抬头,望着天空出神,不知想什么呢,青翎猜他是见了何之守之后,心有所感。青翎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也并非自己以前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他其实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在现代,这个年纪还只能算个孩子,即便陆敬澜是个天才,有别人所无法企及的聪明才智,依旧是个长在世族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他或许博览群书,或许通晓一些家族内的世故,却并不是真的世故,也或者他不屑于世故,可他却偏偏必须世故,而且,这些世故大都是因为自己。听起来像是绕口令,却是不争的事实,青翎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当日在冀州的时候,他绝不会让长福送那副画过来。如果不是自己,以陆敬澜的性子断然不会去何府。更不会使出今天这样对付周家的手段,某一方面说,自己把他带坏了。想到此,不免有些愧疚:&ldo;对不住,让你做这些事儿。&rdo;陆敬澜却侧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有些微恼意:&ldo;翎儿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莫非到了今天,你还要跟我见外吗。&rdo;见他真有些动气,青翎忙道:&ldo;我没有别的意思。&rdo;陆敬澜却并未放过她,而是接着道:&ldo;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对不住?你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了?&rdo;一句接着一句的脱开而出,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青翎叹了口气,知道陆敬澜的性子,只得道:&ldo;我不过随口说的罢了,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敬澜哥哥该跟着天上的皓月一样,不该掺合这样龌龊之事儿。&rdo;陆敬澜:&ldo;翎儿以为我如此不通世故吗?&rdo;青翎咬了咬唇没吭声。陆敬澜叹了口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ldo;我刚的话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痛心,皇上励精图治这么多年,方有如今的吏治清明,不想,却依然有这么多贪官污吏。&rdo;陆敬澜的语气颇有些愤慨,大异平常稳重少语的样子,青翎不禁道:&ldo;敬澜哥哥气什么呢?不是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我倒觉得,若都是不作为的清官,还不如有所作为的贪官好些。&rdo;陆敬澜愣了愣:&ldo;这话怎么说,怎可能贪官比清官更好?&rdo;青翎:&ldo;敬澜哥哥想想,若将来你治下,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干却会贪些无伤大雅的小财,另外一种人是正直不贪财,却毫无才干,什么差事到他手里都是一团糟,敬澜哥哥选哪种?&rdo;陆敬澜摇摇头:&ldo;难道就没有又不贪财又有能力的吗。&rdo;青翎笑了起来:&ldo;敬澜哥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当然,或许也有这样的人,但绝对是凤毛麟角,贪是人的本性,若没了本性岂不成了圣人,其实圣人也是贪的,只是贪什么不同罢了,若无伤大雅,贪官反倒比清官更让皇上放心,历史上不有现成的例子吗。&rdo;陆敬澜沉默良久才开口:&ldo;翎儿,你的意思我将来也要当个贪官吗?&rdo;青翎点点头,见月光下陆敬澜脸色微变,不禁笑了一:&ldo;,敬澜哥哥必须当贪官,不过敬澜哥哥贪的不是钱财,不是名利,敬澜哥哥贪的更大些。&rdo;陆敬澜深深看着她:&ldo;翎儿说说,那敬澜贪的是什么?&rdo;青翎低声道:&ldo;惟愿海晏河清天下承平。&rdo;陆敬澜一震,半晌方道:&ldo;翎儿少说了一个,敬澜还贪夫妻恩爱相携白头。&rdo;说着伸手抓住她的手:&ldo;翎儿,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rdo;:青翎脸一红,抽回手来:&ldo;不通,不通,哪里有木瓜,琼瑶?&rdo;陆敬澜笑了起来,忽道:&ldo;等咱们成亲的时候吃那合衾酒的时候,便是木瓜为杯,至于琼瑶,你看这月色流淌在葡萄架上,这些葡萄岂不就是最现成的琼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