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农遇见,是从桌子下钻出来懵懂的江南。
大街上与他擦肩,是一脸淡漠熟识无睹的江南。
远村古镇里梦到,是悠然自得的江南。
然而事实,却总是出乎人的预料。正当他准备为一脸羞涩幸福的朱奇奇戴上戒指时,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了,让人措手不及。
戒指打了个空转,几乎拿捏不稳,心跳都漏了几个节拍。
所有人都道他心情激动,张北奇狂笑:“拿稳了,不然对象要跑了。”
肖亚清心慌意乱的将戒指替她套上,再犹豫抬头时,江南已不见踪迹,遍寻不着。
他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走的如此之快……还是自己眼花了?酒席上依旧热闹喧嚣,肖亚清的心却愈发失落。
江南站在自家门口停了许久,才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灰尘的味道,乐乐附在他怀里啄着手指已经睡着。
打量了四周后,他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这里……他本不应该回来的。自今天见过小鬼之后,他连心头最后一缕留恋都已失掉了,再无可牵挂的人和事了。
揭开沙发的布罩,他抱着乐乐在角落里坐下来,看着怀里沉睡的孩子,他仿佛感觉回到了很久前。
那时,小鬼乖巧听话,自己也无忧无虑,一味赚钱存钱,信誓旦旦的要过最幸福的生活。
如今,物是人非。
五年前离开燕陵的时候,他在火车站看到无助痛哭的钱小米。
那时的钱小米顶着绝望的脸跪在路边,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铁盒。腹部隆起,一个小小的生命在那里安营扎寨。
明明极其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却透着异样的坚强,看到江南只有片刻慌张就很快镇定下来:“妈妈知道后会打死我的……可是这个孩子,我舍不得。”
一个贫困的女生,来历不明的孩子,跪在街头乞讨还倔强的说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并抚养他成人。为人父母的心情,江南不懂,却是为钱小米的傻气执著感到心疼,蹲下来捏起地上的粉笔一字一划的写道:“跟我走吧。”
一如当初在校园门口对她受伤的手指吹着气:“我想保护你。”
钱小米背过脸去,泪如雨洒。
四个月后,苏州一家小镇,一个孩子在江南名少惊恐万分中降临人间,陷入昏迷的钱小米紧紧的抓住江南的手抽泣:“把孩子送给肖亚清,他们家有钱有地位,将来孩子绝不会受什么委屈……如果他不相信,可以带他去验dna……”
江南慌张点头,又听她小声叹息:“我爱你……却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配不起你……”
当天晚上,钱小米因失血过多去世,最后一句没有主语的话,江南猜不出,她是在讲肖亚清还是讲自己。
替那初生就失了母亲的孩子取名乐乐,寓意无忧无虑一声欢乐,如此简单的名字,居然是他和名少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日思夜想的结果,关心则乱。
两个男人,一个身体,拖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日子过的慌乱热闹,所幸这孩子自小乖巧,乌木眼瞳招惹众人怜爱,时常会让江南冷不丁会忆起幼时的小鬼来。
苏州古镇,四季如画,没有车马如龙,没有人群喧嚣,江南用了五年时间来治疗伤口,最终心如止水,平淡看透人生。安静与名少朝夕相对,偶尔绊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却是突然想起钱小米的遗愿来,依依不舍的带着乐乐前来燕陵,而名少的魂魄,则因不堪奔波,暂时寄存在古寺佛体里。
白天去参加肖亚清的定婚仪式,肖亚清玉树临风潇洒依旧,朱奇奇活泼漂亮笑容甜蜜,两人可称天作之合。这样的婚姻中硬生生中多出来一个孩子,怕也是一种多余。
“明天就带乐乐回去,名少应该会挂念着了。”江南暗下决心,靠在角落里搂着乐乐沉沉睡去,梦中隐隐感觉到被一双喷火的眼睛窥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