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平沙万里,高悬的新月将银白色的光倾洒在大漠之上,夜色之中,恍如白雪皑皑。
一行十数人,马蹄扬起了沙尘滚滚,气势浩荡,于这黑亮星辰之下,带着一股难言的悸默与肃杀之气。
马队疾驰,扬沙万里。打头的是一个光头的壮和尚,赤着膀子带着一个耳环,面目显得尤为不善,眉宇之间全然没有出家人的平和,反倒有一股子戾气,煞是逼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三寸丁的矮子,勉强踩得到马蹬子,一匹高大的青鬃马与之一对比,更显得他矮小寒碜,只是一双眼睛晶亮,配着他的尖头,活脱脱一副耗子的模样。贼眉鼠目的长相,显得猥琐、狠烈。
带头的两人这一高一矮的身材一对比,就显出这一行人良莠不齐,混杂之军,颇有些山匪强盗的味道。
只是这一队人马之中,有三个人与其余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衣着打扮也甚是不同。这三人打头的穿着深蓝色简练的衣服,束腰束袖的样式便于行动,脸上裹着一条烟色的纱巾,掩住了风沙。这人有着一双凛冽的眼神,煞气收敛得很好,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宝剑!
这人之后,是夜色风沙中极为明显的一袭白衣,宽袖纺着精致的竹叶纹路,俊秀之中带着出尘的气质,于这风沙之中显得更加的精致。斗篷的帽子遮住了这人的容貌,只是风姿之中带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清隽与冷冽。
很显然这三个人为一组,打头的和押后的都是这白衣人的护卫,押后的人打扮得与打头的相差无几,皆是凛冽干练之姿,同样有着肃杀的眼神,就像苍鹰一般。
前方逐渐可见橙黄色的灯光。一帜旗子在风沙中摇曳,带出冽冽风声。俨然是一个“栈”字。
客栈里远远就听到了马队的声音,小二哥出来一瞧,往里头喊了一声:“掌柜的来客了!”就翘首巴望着这一行人。
等马队逐渐近了,小二的脸色也变了,眼睛里透露出惧怕。在这沙漠中迎来送往,啥模样的人没见过,凶悍的土匪也不是稀有物种。阅人无数的小二一看这一队人马过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的脸都青了,暗呸了一声晦气。
只是当马队靠近,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堆着笑颜迎了上去,唯唯诺诺的,显得极为恭敬与热情。
“小二把洒家的马喂好了,赏钱自然不会少你。”那壮和尚虚空抽了一鞭子,带出凛冽的风声,吓得那小二哥连忙点头答应。
白衣人眼神冷冽地扫了过去,嘴唇未抿,一脸厌恶之色。这时候三人中为首的那护卫翻身下马,动作洒脱干练。只见那大侠模样的护卫在乌云踏雪的宝马前单膝跪下,俯下-身,平了背脊,俨然是马凳子的姿态。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小二也愣住了,痴呆地朝那匹漂亮的马看去,视线再上移,就见一袭白衣雪裳,丝绸的质地华美非常,大漠中的人鲜少看到这么好的缎子,一时间有些恋恋不舍地巴望着那衣裳。
顷刻,又见那白衣人翻身从马上下来,动作潇洒俊逸,衣袂随风舞动,俨然是天人之姿。在这沙漠之中真是没经过如此俊秀的男人,虽然裹着纱巾,连容貌都没看清,但是小二知道定是极好看的一个人,因为他持鞭的手就白皙得跟老板娘腕上的玉似的。那物件是老板娘的心肝儿,他偷摸过,滑得很。
小二哥正胡思乱想,一双眼睛发直,就听着空气中一声破裂的风声传来,手臂上一疼,他干嚎了一声,颇有那么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贼眼睛瞎瞧什么?不想要脑袋了?”拿鞭子抽人的是那个凶巴巴的大和尚。
小二的一双小眼睛霎时吓得能凝出泪花来。
这时候,门里一声吆喝,女子的声音响起:“大晚上的狼吼什么?小门子你不懂不懂规矩了?”穿着花缎子的女子瞪了那小二哥一眼,随即转向那凶和尚双目含春,笑意连连:“呦,客观们这是打哪儿来呀,贵客贵客,快里面请。”
老板娘银铃一般的笑声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暴力事件。那大和尚这才缓了脸色,下了马走到那白衣雪裳之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略微一躬身显得极为尊敬:“您请。”
俊秀的男子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一双冷冽的眼神扫了一下这个客栈,缓缓皱了眉头。大漠的客栈简陋,沙土堆成的屋子给人一种不洁的感觉。
大和尚拧了一下眉,一身锦衣的神雪宫少宫主,出门都是香车美人,奢侈排场,这大漠的客栈当然入不得他的眼。但是这已经是方圆千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了,一时间便有些焦虑。
但,白衣人抿了一下嘴,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冷声,踏步走了进去。
大和尚顿时嘘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