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料峭撩起了马车的卷帘,一抹新绿掠过,恍然如桃叶的精怪乍现,惊得赶马车的年轻人脖颈一凉,下意识地去摸手边的残云剑。
年轻人微微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虽然桃花铺是一丧堂的地界,经过之时,到底有些心寒,但是无怨无仇的,人家做买卖的也不会来招惹——虽然这做的不是旁的生意,而是生杀买卖。
正如此想着,马车里忽然传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在这一片了无的地界上,显得悚意十分。那年轻人差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急忙整了面色拉住缰绳:“吁……”
马嘶一声停下,年轻人也顾不得礼节,喊了一声“姨娘”就掀开了帘子。
哪知道,这帘子一开,就唬得年轻人脸色一白,霎时间如所有的血色都被抽走了,只留下惨白惨白的色泽。略微有些黝黑的年轻人,这下终于成白脸了。只是谁也无暇顾及他的脸色如何。
那惊呼的女子见到年轻人立即扑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青天白日,男女授受不亲了。她抖着手指着马车里那可怕的一幕,哭喊道:“三爷……三爷他……呜呜呜……”
话未说完就嘤嘤哭泣起来,肩膀微微抽动,显得梨花带雨霎时惹人怜惜。
年轻人抖着嘴唇喊了一声:“爹……”
马车内是一具新尸,七孔流血煞是新鲜。年轻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男人的脸,还是热的。分明是刚死不久。
“怎……怎生回事?”年轻人问道。看四下里无人,嫩芽新绿的桃树影迹寥寥,稀疏一片,一眼望去却是四下里无人,那么是谁杀了爹?
年轻人忽然一阵寒悸,猛地推开了那女人,抖着手质问她:“是你杀了我爹?”
那年轻的女子面若挑花,生得清秀娇小,被他这么一质问,脸色刷得白了,怔怔地张着嘴却不知如何辩驳,又嘤嘤地哭泣起来,口中不断地念着五个字:“怎么会是我?”
年轻人见她哭得可怜,娇娇弱弱的一个女人,除了哭能有什么手段?她敢杀人?再说,平日里这女人总被姨娘们欺负,都是爹爹护着,没了爹爹该苦的是她,没理由啊。
这时候,了无的天地间响起一个清悦的声音,年轻、好听。他说:“十里桃花,买路钱。走吧。”
年轻人霎时抽了剑站在马车前,寥迹的天地间竟是什么都没有,在这深深的桃花树影之际仿佛有什么精怪妖孽窥探着他们。
一望无涯却是空旷无掩,说话的究竟是人是鬼。年轻人寒了,握着的剑的手都在颤抖。
“啊!”他姨娘吓得尖声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年轻人也被她吓了一跳,顿时遍体生寒。眼睁睁地瞪着马车内父亲的新尸,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瞪着年轻人,指控着他的无能和不肖。
年轻人被父亲的尸体吓了一大跳,气沉丹田喊了一声:“什么人?是人是鬼?为何取我父的性命?”
辽阔的天地间传来男子的轻笑声,显得悠远而空旷,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寻你们已是福气,怎么,还想找我报仇?去吧。”
“你……你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年轻人哽咽了,想起父亲的死就觉得悲痛万分。
男人的声音带着冷笑:“一丧堂收人性命,无需多言,再不走,连你和那小娘子的性命也一并收了!”
接下来不论那年轻人怎么喊,再没有声音回话。年轻人气愤地摔了剑。天地悠悠,雨意凉薄,沾衣湿了襟。年轻人冷静下来之后,看着仿若奄奄一息的姨娘,便抹了一把脸,上了马车抖着手合上了父亲的眼睛,再将姨娘扶起来,她定是不敢坐马车内的,年轻人就扶着她和他一起坐在前头。
“驾……”
马车跑了起来,年轻人载着父亲的尸体掉了个头往回赶。父亲怎么会想到呢?新官赴任,以为是好事,可这还没上任呢,就丢了性命。枉费他称自己是武林中人,不但连杀他父亲的人的面都没见到,连寻仇的胆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