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扬唇一笑,嘻嘻哈哈的凑近她,问道:“——怎么,难道你那时还真害怕我是叛变你投诚老板啦?”
阿隐翻了个白眼,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心想你这人平日里下手也没轻没重的,害怕你真的捅死我倒是真的。”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小六不满的盯着她,“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你居然担心我会不小心捅死你,我有这么不让你放心么?”
阿隐不想和他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了,沉默的吃了两口银耳莲子羹,温软的银耳配着清爽但稍显苦涩的莲子,再加上天香楼夏日里特供放在羹汤之内的碎冰……不得不说小六子还是十分了解她的喜好的,一下子就买到了这整个汴梁城内她最喜欢的吃食。
想到甜品吃食,却是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曾经天天往大牢里面跑给自己送各类点心的人……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小六困惑道:“……话说,你不是挺喜欢展昭的么?竟然舍得在偶像面前将自己之形象毁的如此彻底。”
小六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理智追星么,朋友和偶像谁重要都分不清楚么……别说是南侠了,就算是古大师那个时候挡在我面前,我也得想办法救你罢。”
——比起南侠,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话本作家,靠着写江湖故事出名的古大师才是小六的终极偶像。
想当年那本《陆大凤传奇》被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小六之后,他那副感动到快要晕厥的样子……深深的让阿隐怀疑起这家伙真的是个大众印象里冷酷无情的杀手么。待看完之后,他又喋喋不休的拉着阿隐讲了一个通宵关于陆大凤和他的好友们之间那种令人动容的伟大友情。
“世间最伟大的感情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了,我自然也是无比向往的”他一本正经的拉着阿隐的手说,“不过……左看右看发现我朋友好像就你一个人,那还是算了吧。”
阿隐:“…………”
彼时,虽然昏昏欲睡困得快要疯掉但还是秉承着关心朋友宗旨才陪小六在屋顶上坐了一个通宵的阿隐一听这话就瞬间懵逼了,思考了三秒之后从嘴里蹦出一句“卧槽你是不是欠揍”之后果断从怀里掏出短剑就朝他身上捅,成功的让这场友人之间的彻夜长谈变成了日常打架斗殴。
古大师在小六心中的地位至此是毋庸置疑了,阿隐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只不过很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古大师这种写作风格,她很严肃的对小六说,仿佛想到哪写到哪,根本没思考过后续一样坑。
……结果导致小六激动的拉着她解释了有一个时辰之久的“古大师才不是放飞自我随便乱写呢人家这么写是有深意的是要引入读者自己的思考留白你懂不懂啊”。
所以说古大师这个人是邪|教教主么,到底怎样才能把一个正常阳光杀手搞成这个样子啊?!
因此阿隐自此之后便从未在小六面前再提起古大师这个人了。
因此,小六能在此时说出“就算是古大师在我面前,我也得想法子救你罢”这话,自然是能体现阿隐这个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了。阿隐心头一暖,不禁说道:“……我有你这个友人,倒也真的是我之幸了。”
小六又咧开嘴笑了笑,对阿隐这番言辞照单全收道:“那倒是了,我这般的朋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咯。”
说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嘱咐阿隐先喝羹汤,自己去拿个东西来。匆匆进屋翻腾了一阵之后,又拿着一小巧东西出来了。
“我看你喜欢的银钗不见了,”他眨眨眼睛对阿隐说道,“便又找人定做了个精致的,你且看看中不中意了。”
说罢,便摊开手心,给阿隐看自己手中那精致银钗了。
阿隐原本就喜欢银饰,平日里装饰发鬓都用银饰。只是上一次在树林之中被展昭制住,头上所有的银饰便都被卸掉了。而后发生的事情又太多,没时间也没条件去置办这些个东西。此时一看小六如此心细,一时之间又惊又喜,目光不由的被这件银钗夺去。
只见这银钗做工精致,雕花又是精巧无比,让人看了甚是喜欢。正要伸手拿起,小六却忽的又握住了它,收了回来,笑着道:“怎么样,我这眼光还是不错的罢。”
阿隐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点点头道:“确实是很棒……想不到你这家伙眼光倒是不错。”
“那可不,”小六洋洋得意道,“毕竟以后是要娶媳妇的,没有给女孩子挑东西的眼光……如何骗个小姑娘回来呢~”
阿隐:“…………”
白夸你了,真的。
只见小六忽的上前一步,语气低沉道:“莫要乱动,我替你将钗戴上。”
说罢,不等阿隐反应,手上动作十分迅速,便将那银钗给阿隐戴上。阿隐心中疑惑,只觉得他那语气之中似另有深意,却又觉得他似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碰到这银钗。转念却又想着这小六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加害于她,于是便也将自己心中疑惑按下不表,乖乖坐着不动让他将钗替自己带上。
带上之后,小六退开一步,盯着她看了看后笑道:“果真好看,你可要好好护着这钗,别让别人将它拿去了才是。”
阿隐瘫着一张脸道:“……就算要我给我能给谁。”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似是在缓解即将见到老板的那种焦虑感,只是越聊阿隐却似乎看起来越发的心不在焉起来,小六将此看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道:“……你,你在担心老板用你弟弟阿义来惩罚于你?”
闻言,阿隐却是沉默了半响,眼神之中忽的闪过些暗沉杀意,道:“……若不是我那弟弟被老板制在手中……我又,我又如何会至今为止还听命于他,不敢反抗。”
小六长叹了一声,眼神有些闪烁着,却是又问道:“……阿隐,你怕是也有许多年未见你那弟弟了罢。”
阿隐点头,道:“想来也有十二三年未曾见过了。”
“十二三年?”小六却是似乎有些激动,直直逼问道:“你与你那弟弟分离之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罢了,十二三年过去……你,你当真对他情感还如此之深,甘愿……甘愿为一个十二三年未曾见过,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陌生阿弟忍受老板的摧残?”
闻此一言,阿隐却忽然之间之间似是怔了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半响才道:“分离之时……我虽是只有七八岁,心智却也成熟的早,阿义小我一岁,虽然生来双腿便不能走路,他尚年幼之时,父母便已早亡,我带着他四处求医……心中已将他当做此生第一个……要珍之爱之的亲人,虽然十几年未曾相见,已经渐渐忘记他少时模样……但他少时喊我‘姐姐’的声音,却依然时时出现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