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女姓聂名隐娘。”
开封府尹包拯一愣——哪有父母给女儿取如此不吉利的名字?唐人有撰书《传奇》,其中一名篇《聂隐娘》,只是这文中的聂隐娘,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刺客。
阿隐抬头看包大人一时没有说话,便也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歪头思考片刻,出声说道:“大人不必觉得我父母起名儿没谱,这名是我自己改的。”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贼酷。”
……能跪在开封府公堂之上还如此淡定悠闲的,这聂姑娘,怕还是头一个。寻常的嫌疑人犯,惊堂木一拍,便已经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如此呢?
展昭心中疑虑更甚——他是决计不肯相信这位聂姑娘会杀人的。
只是眼下,作为嫌疑最大的人,还是免不了要细细审问一番的。
“你家院内的死者,你可认得?”
“不认得。”
“啪”的一声,包大人惊堂木又是一拍:“住在你家对面的老人,日日相见,你也会不认得?”
阿隐却不以为意:“住在我家对面又如何,我不与邻居寒暄还倒成了错了?更何况是个老公公……我不认识邻居家的老公公,有什么稀奇的。”
“你说谎!”跪在一旁的郑娘子却忽然厉声说道,“包大人!她在撒谎,请包大人明鉴啊!”
“你是如何知道她在撒谎的?”
“三个月之前……我公公还特地到街上买了两个上好的瓜给她送去……聂姑娘……聂姑娘明明巧笑嫣嫣的接下来,这不是有私情又是什么?民妇亲眼所见……如今却说与我公公素不相识,如此不是说谎是什么?”
包拯略一沉吟:“聂隐娘,可有此事?”
“三月之前的事我如何能记得如此清楚?”她莫名其妙的瞟了身边的郑娘子一眼,“况且就算你公公那日送了我两个瓜,我收下便收下了,这怎么能说明我与那老人有一腿……呸,有私情呢?”
郑娘子急道:“你莫要如此嘴硬,包大人明察秋毫,岂会因为你狡辩几句就信了你这鬼话……包大人,民妇还有证据!”
“你还有何证据?”
“包大人,民妇与聂姑娘住的极近,自然知道些她家中的情况……聂姑娘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在那院落中,家中没有男人,如何生计?且平日里不见聂姑娘接些洗衣缝补的零碎活计,聂姑娘这幅样子,显然也不可能是做红娘妆娘的……可包大人请看——”
她停住了,将自己头上的钗子拔了下来,又急急的伸手去拔隐娘头上的钗子……隐娘心有不悦,却也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也就由她去了。
两个钗子放在一起,众人也没反应过来她到底要讲什么。郑娘子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心中暗暗骂道男人的眼睛都不尖亮,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继续解释:“民妇丈夫乃是经商之人,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过得还好。而聂姑娘孤身一人,平日里又素无收入,却……却……”
众人这才知道她要讲什么,那两根银钗,一根虽说能看得出做工精细,却似是已经用了许久,表面已暗淡不堪,令一根却光亮精致,款式也是时下汴梁城里正流行的款式,日光下金属的光泽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我一个商人之妻,亦是如此寒酸,你这孤苦伶仃的孤女,如何能带的起这般精致贵重的钗子呢?
——自然是做那上不了台面的营生了。
这番推理,语言虽是被这妇人修饰过的,却还是免不了显得恶意满满,十分过分。可是仔细品来,却又发现这妇人真是即为聪明的,虽是猜测,却也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竟叫人挑不出一点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