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酸味,顺风都能飘出十里。七娘子不禁哈哈大笑,&ldo;你傻呀,术业有专攻,难道我什么都指望着你,你就开心了?&rdo;她翻过身,亲昵地将许凤佳压在身下,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道,&ldo;今晚,我……&rdo;许凤佳的声音里就含上了笑意,他一边听,一边嗯嗯连声,应了下来。&ldo;好,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要是做不到,看我怎么罚你!&rdo;不过到了当晚,七娘子却是险些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才进初更,小松花就已经传话过来,喊了个招字。270真凶七娘子并没有马上进偏院提审小松花。&ldo;你让她好好想想,如果她胆敢骗我,会是个什么结果。&rdo;她镇定地吩咐立夏,&ldo;到明儿早上我发落完家务之前,她还有七八个时辰,可以慢慢想,好好地想,等想明白了,再给她吃饭喝水,却不要让她睡觉,灯也别灭了。&rdo;立夏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地摆出了她惯常的沉静表情,她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许凤佳看了七娘子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七巧图,冲着谷雨点了点头。谷雨就上前抱两个孩子,&ldo;四郎、五郎也该睡了!&rdo;五郎一嘟嘴,似乎很有些撒娇的意思,四郎看了看父母,却又冲五郎摇了摇头,自己当先冲出了屋子,笑道,&ldo;弟弟来追我!&rdo;许凤佳和七娘子目送着两个孩子出了屋子,一时都没有出声,过了一会,许凤佳才慢慢地道,&ldo;四郎真是要比弟弟懂事得多。&rdo;他也就是这几个月来,对两个孩子稍微上了点心,并不像以前一样,只是把亲近孩子,当作自己的任务。七娘子也跟着他叹了口气,&ldo;可惜,到底还是显露得晚了一些。若是早,两个孩子在排行上就更分明了。&rdo;&ldo;也好。&rdo;许凤佳唇边就露出了一点笑,&ldo;未来的世子,总不能是个窝囊废,他要是连自己的双生弟弟都不能管束得心服口服,将来又怎么节制堂兄弟们?&rdo;&ldo;就像是你,十三岁就上战场去?&rdo;七娘子很是不以为然,想了想,却又笑道,&ldo;不过,没有那么多庶出的哥哥,四郎就算要上战场,也可以晚一些再去。不必和你当年一样,那么着急。&rdo;许凤佳笑了笑,倒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又问,&ldo;怎么,你现在不去偏院?我还当你刚才的吩咐,只是暂时让她缓下心防,你再这么出其不意……&rdo;七娘子摆了摆手,胸有成竹,&ldo;小松花这样的性子,断断不可能连几个时辰都熬不过。尤其是这几天她们虽然被看管着,但也没有吃多少苦头,好歹吃得饱饭,睡得好觉。我算定她怎么也要坚持十二个时辰以上,才能感觉到这种办法难熬的地方。初更就投降?太假。&rdo;&ldo;你的意思是……&rdo;许凤佳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道,&ldo;她竟是还想做一份假供,陷害他人了?&rdo;&ldo;我可没有这样说。&rdo;七娘子叹了口气,又道,&ldo;只是她如果不能从心底明白我的厉害,要审她,总是不大顺手。你们男人们有杀威棒,她呢?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几棒子下去就打得稀烂,我还怎么审?再说,那也太残忍了。眼下的这办法,虽然她是难熬了一点,但并没有太大的遗害,她休息几天也就能缓过来了。&rdo;许凤佳不禁失笑,&ldo;按她的罪过,迟早不是打就是卖,再不然也脱不了一个死字,怎么,你还想为她求情,要把她好好地放出去配人?&rdo;&ldo;死不死,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rdo;七娘子不禁又叹了一口气,&ldo;反正在我手上,我不想把场面闹得太惨,你就说我是假慈悲好了,反正……&rdo;她自嘲地笑了笑,&ldo;这也的确是假慈悲没有错。&rdo;许凤佳便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轻轻地摸了摸七娘子的秀发。&ldo;人生在世,很多事,总是不得不为。&rdo;这位少年将军的话声中,也出现了一点难得的怅惘,但旋即却又振奋了起来。&ldo;如果你不想,又或者觉得不方便……&rdo;他眼中煞气一闪,断然道,&ldo;那就我来动手。&rdo;七娘子心中不禁一暖,却又觉得讽刺:人家恋爱,总是风月无边,自己和许凤佳之间的情谊,却似乎要通过杀戮和血腥来得到证明。&ldo;走一步看一步吧。&rdo;她不置可否,&ldo;真到了要上板子的那一天,就是你不愿意,我也一定会找你来的……&rdo;第二天早上,七娘子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太夫人就又问起了平国公赏赐下来的两个美人儿。&ldo;怎么说也是闽越王送来的,虽然是下人,但待之也要客气一些。&rdo;太夫人是一脸的公允慈悲,&ldo;下处都安顿好了没有?是在明德堂的哪一处?&rdo;因为四少夫人今早又闹了不舒服,四少爷和她都没有过来请安。七娘子游目四顾,见五少夫人唇畔含笑,似乎事不关己,正和五少爷一起,握着和贤的手低声说话。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又装木头,她心下有数了:太夫人特地挑今早说这番话,肯定是冲着她来的。&ldo;倒是都安顿好了。&rdo;她笑着回答,&ldo;因为最近事多,住在哪里,我也没有过问,祖母要是想知道,问一问立夏就好了。&rdo;她闪了许凤佳一眼,又作势要叫立夏,许凤佳忙道,&ldo;不用问了,我让她们住到毛姨娘那里去。&rdo;太夫人就作出了疑惑的样子,&ldo;明德堂那么大的屋子,还住不下两个通房,要打发到偏院去住?&rdo;她虽然问的是许凤佳,但眼睛看的却是七娘子,就连平国公都不禁转了眼神,望着七娘子捻须不语。&ldo;噢。&rdo;许凤佳却还是一脸的大剌剌。&ldo;祖母也不是不知道,我平时最要静的了,明德堂西翼平时除了我和杨棋,丫鬟们都很少进来的。要她们住到东翼去么,那里又是四郎、五郎起居的地方,也不方便,倒不如直接住到偏院去,倒各自清静些。&rdo;太夫人一下就没话说了。就算明知道是七娘子的意思,可她能让许凤佳说出这一番话来,那就是她的本事。她看了平国公一眼,见平国公也流露出了一点无奈,便笑道,&ldo;算了,你们小辈的事,我这个做祖母的也管不了啦。反正凤佳怎么舒服,就怎么安排,那是再不会有错的。&rdo;平国公扫了七娘子一眼,见七娘子面容沉静,似乎并不因为许凤佳的言谈而有所欣喜,更是在心底叹了好几口气。大家大族,总不能只有一两个子嗣,如若杨氏可以生育,倒也不是不能等到她生出一个嫡子傍身,再安排别人侍寝。可现在她自己不能生,又不让别人生,若是四郎、五郎出事,六房难道要过继一个孩子进来承嗣?他的眼神,又飘到了许凤佳身上。唉,算了,才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可以等。&ldo;今年端午进宫朝贺,杨氏记得带一些长命缕进宫。&rdo;平国公就不疾不徐地发了话,&ldo;我们外戚不好和宫中女眷,有什么私底下的往还,但安王毕竟是太妃养子,逢年过节,这一点小心意是不能少的。&rdo;七娘子顿时肃容应是,&ldo;小七明白。&rdo;平国公的眼神在大少夫人、五少夫人之间来回扫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ldo;这一次,张氏也进宫给太妃请个安,别老只有杨氏一个人进宫,倒显得你们不够殷勤。&rdo;五少夫人受宠若惊,抬起头望了平国公一眼,又去看太夫人,见太夫人对她微笑点头,才忐忑不安地道,&ldo;是,张氏一定好生奉承太妃。&rdo;大少夫人都不禁递给了七娘子一个担忧的眼神。自从去年八月查账上出事,这还是平国公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重新提拔五房。似这样的封建大家庭,家长的喜好几乎就是一切,如今平国公眼看着对五房又有些另眼相看,六房最大的靠山许夫人又在外地疗养,太夫人又是明摆着站在五房这一边,六房的日子,恐怕就要有些不好过了。七娘子却根本并不当一回事,她安之若素,欣慰地看着五少夫人,似乎很为五少夫人的重新得宠而高兴,&ldo;今年进宫可就有伴儿了!&rdo;倒是许凤佳略略露出了一点不服,只是这情绪,却也迅速地消散了开去,只是在眼角眉梢,留下了一点点余痕。从乐山居出来,许凤佳又要去所里有事,七娘子打发四郎、五郎去家塾上学,又在西五间里将家里的琐事发配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偏院,论时序,和昨天审小松花的时间,恰好是隔了一天。虽说古人审案,也有不许犯人睡觉的,但看管得再严实,在阴暗的牢房里,犯人要迷糊过去,也总能找得到机会。但昼夜不分,以大灯照射受审者的眼睛,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休息,又偏偏还没有困到可以无视灯光迷糊过去的程度,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实在是极为难受。果然,仅仅是隔了一天,小松花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脸盘浮肿,头发蓬乱,就是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带了三分的恍惚,三分的焦躁。见到七娘子进来,她都没有问安,只是木然地在椅子上变幻了一个姿势,似乎想要躲开直射着双眼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