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杂音,有人向我汇报说快要到基地大门了,由于一些设备干扰,通讯的信号可能会不太好。那些设备正是干扰禽鸟自身定位系统的,可以使之迷失方向。
我看着手机上计时继续跳动,等车辆进入了基地,杂音消散,我才连忙再度举起电话,“你刚才说话了吗?”
罗杰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着,似乎停顿了一下,“没有。”
我想了想,笑起来,“我说什么了,让你接不上话又不把电话挂了?”又看了一眼计时,“十分钟之久?”
“想点事情。”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音,“想起你以前,指着我的鼻子责备我作为医生,却宁愿在内圈闲着,也不愿去外圈救几个人的事。”
“……我不是不愿意帮忙,水星不是咱们的地盘,我没有那个权力。”
他不走心的应和着,“你能学乖是好事。”
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天空被遮掩,只有隧道里的灯光投射进车窗。我看着隧道里面的行人,半晌才继续道,“我快到了,你把电话挂了吧。”
“你平时回来不会给我打电话的。”电话那头传来倒水的声音,“有别的心事?”
“我可能要离开该亚基地了。”
“准备去哪?”
我把行李箱合上,“还不知道,等确定了,我会和你说的。”
“恩,好。”
“……”
所有的街道,人行道都变成了隧道,有用玻璃围起来的,可以接受些该亚基地内圈上空的电网漏下来些阳光。但大部分都是水泥实心的,隔绝了天空。
外圈没有这些措施,但始终还有人居住在那,冒着生命危险,提供着农副产品以供内圈人食用。
末日中最惨的,永远是基层的那些人。贵族们在内衣食无忧,抱怨着没有阳光,足不出户生活的索然无味。
“上校,您的居所到了。”
正发呆,车行忽然停了,有人开口提醒着我,拉开车门,在外候着。
我提上行李箱,走下车,道一句谢谢,才将已经挂断的电话放进口袋。
这里是军区,公寓前有守卫的士兵,看见是我侧身替我开门,“您回来了。”
我朝他笑笑,“恩,好久不见。”忽而想起,“我听说你妻子前不久生了个女孩?”
士兵肃然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憨厚的笑容,“是。”
我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贝壳,“‘在西沙海底捡的,女孩长大了应该会喜欢。”
他怔然了半天才小心伸手过来接,连声道谢。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着许久没回家,进屋后难免还得打扫一阵才能休息,遂也不便耽搁,朝他点点头就进了公寓内的电梯。
可能是近年适应黑暗环境的原因,我进屋后没有首先打开灯,厚重的窗帘中间泻下来一丝暮光也就足够了。
我换下鞋,懒得穿鞋,光着脚踩上地毯,原本是想去沙发上靠一靠的,却在绕开鞋柜,目睹客厅之景的一刹那停滞下来。
浮动的窗帘边,并不算宽敞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子微微蜷缩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前搭着细碎的发。暮光悠悠倾泻下来,散落在他的发上,像是镀上一层柔光,微翘的睫羽投下长长的阴影,五官精致,犹若玉人。
我原地停顿良久之后,轻轻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
“你怎么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