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美人蟒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伤口,他苍白的身体之上浮出了薄汗,薄汗微热,浸没这些伤口,只令一种隐隐约约的钝痛将他整个笼罩起来,然而这种钝痛非但没能令他偃旗息鼓,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血性!
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谁若不服他,他就一定要让他好好领教一下他的手段,谁越是要反抗他,他就偏要谁彻底的屈服于他!他的孤傲与残忍,隐藏在这幅冷漠而寡言的外表之下,但谁若是小看了他,那就一定会为自己的眼拙而付出代价!
曲红绡也不例外,他不会因为她的美丽而温柔待她。
他撑起身子,把这个女人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瞧着她睇眄流光的眼神、嫣红而病态的神色,唇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已恨不得溺死在此刻,除了曲红绡,他已什么都不愿去想。
傅显溺不死,曲红绡也溺不死,但曲红绡睡着了。
平江春日正好,外头是艳阳天,木栏窗的木格之中,糊着一层细细的白棉纸,几缕阳光自窗缝之中打入,透过绣着牡丹的屏风,打入了珍珠罗的床帐之中。
美人猫儿一样地窝在傅显的胸膛上,云朵儿一样的发鬓全乱了,似是漆黑的瀑布,自这男人苍白却结实的胸膛之上落下,傅显半靠在榻上靠枕之上,一条腿随意地曲起,一只胳膊牢牢地搂着曲红绡,另一只手,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她的乌发。
他本不是风尘众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然而此刻,他却难得地松弛下来,浑身的戾气,都已被消去,皮、骨、肉,都好似被泡在一汪滚烫的酥油之中,要被彻底溶解了。
这幅样子,倒是颇有些浪子班头的风流模样。
而他怀中的美人香梦正酣。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她垂下的乌发,目光久久地凝注着自己怀中的美人,她两颊嫣红、唇上带着凤仙花汁的胭脂也被他吃掉了大半,胡乱地晕开了,真是要多媚又多媚、要多荡有多荡。
她本是侧躺在枕头上的,这家客栈是平江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所用的各类器具自然都是最好的,软枕之上套着丝绸的枕套,而枕套之上,则用捻金线绣出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儿,曲红绡沉酣着,半面雪颊之上,便被印上了微红的牡丹印,只好似她的面颊上,也开出了一朵糜艳的花儿。
她的脸上尤带着甜蜜的笑容,与昨天夜里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大为不同,那些困扰她的噩梦,此刻也好似已被傅显完全的安抚了。
——倚著云屏新睡觉,思梦笑。红腮隐出枕函花,有些些。1
傅显冷酷的眼眸盯凝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总是如寒星般的眼睛忽然慢慢地浮出了柔情与爱意,好似雨季里的雨水,止也止不住地往出冒。他伸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粗糙的指腹慢慢地、轻轻地滑过了她的红唇。
一丝刺痛忽然从他的指腹传来,曲红绡忽然“吃吃”地低笑起来,藏在红唇之间的尖利小虎牙露出一点寒光来,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手指,令他的手指沁出了一滴殷红的血。
傅显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哑声道:“你醒了。”
曲红绡没说话,只是垂下头去,将他手指上的那滴血吞下肚去。
她懒洋洋的,身上还挂着那件流光溢彩如开屏孔雀的衣裳,与他严丝合缝地拥在一起,吃掉那滴血后,她眯了眯眼,眼饧骨软,似乎在回味那种味道。
她没有回答傅显,只伏在他肩上,绕着他的发丝,道:“你痛不痛?”
傅显:“…………”
他心中又升腾起了那种奇异的倒错感。
他的脸色奇怪得很,直到听到曲红绡低低地发笑,他才意识到,她在说他被虎牙刺破的指腹痛不痛。
傅显勾了一下唇角,低哑道:“我没事,你要是不解气,何不多咬我几口?”
曲红绡歪头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看上去像只无辜的小兔子。
她说:“你真不痛呀?”
傅显道:“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