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仗着自己的身子骨极好,今日几乎是在透支一样的使用自己,只是透支的结果就是伤口反复撕裂流血,他能感觉到身上缠绕的绷带都已被血浸透。
——他该换药了。
傅显坐在了榻边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扣着,无声地等待她转过身去。
但曲红绡这个向来聪明的好姑娘,此刻却成了个笨蛋,对这男人的暗示一点儿反应都无,反倒是捧着药罐子凑了过来。
她无辜地睁大杏眼,道:“你怎么啦?不换药么?”
傅显不由皱了皱眉。
自小生活在荒野之中的人,天生就具有一种野性的直觉。傅显多年浸淫在他人的恶意之中,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别人是真心对他好还是假意对他好,他再清楚不过。
曲红绡的心的确是很好很好的。
只是……
傅显不由想到刚刚在厅堂里时,她对满屋子垂涎而恶意的眼神全然无知无觉,肆无忌惮地散发魅力,再看此刻,她一只手捧着药罐子,愉悦又天然地坐到了他身边,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反而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拉他的腰带。
眼角含笑的美人还轻轻地道:“会有点痛,但你别怕……”
傅显忽然伸出手,反手将曲红绡的手死死压在榻上。
曲红绡抬眸望他。
傅显并没有看她,声音如一把生满铁锈的刀:“我是个男人。”
曲红绡眨眨眼:“我知道啊。”
傅显冷冷道:“你不该想去解一个男人的衣裳。”
曲红绡似笑非笑:“为什么?”
傅显被她理直气壮地态度梗了一下。
半晌,他才慢慢道:“因为男人本就没一个好东西。”
曲红绡从善如流:“你不一样,是不是?”
傅显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一样,我什么人都杀,你难道没瞧出来?”
他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她脸上,双眸漆黑、锋利、亮得惊人,如两点剑芒;他的嘴唇很薄,看起来分外冷酷、他的鼻梁挺直,瞧上去十分不近人情、铁石心肠。
这样一个男人,很难让人不感觉害怕。
当他问出这种话的时候,曲红绡就感觉自己恍惚之间看见了一头缓缓俯下身躯、蓄势待发的黑豹,倘若她答错了一句,这头矫捷而剽悍的豹或许就会露出自己的獠牙了。
但曲红绡显然不是一般人,一个温良的姑娘,是不可能在穿书的当天就先杀两个嘴贱的男人祭旗的。
她也是猎手,在瞧见这样难以驯服的猎物时,血液之中就不可遏止地燃起了兴奋的毒火!
男女之间的这种交锋,细说起来,只怕比最顶尖的高手对招还要更精妙、更惊险。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一双媚眼流淌出如丝般的愉悦。她的手被傅显压在榻上,她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非但不慌张,反倒轻轻曲起了手指,极快地挠了挠他的掌心,然后她就瞧见傅显小臂上的肌肉忽然收紧了,整个人的脊背都僵硬了几分,好似受到了什么极不得了的惩罚似得。
曲红绡对他这反应受用极了,悠然道:“你想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