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冷笑了一声,弹了弹自己的衣服,恭敬的行了礼,就向后退,刚来到门边,就听郑定辉道:&ldo;大哥过去总说男人说话就要算话,我一直,记的大哥的这句话。&rdo;刘文身体一僵,然后,又拱了拱手:&ldo;微臣告退。&rdo;说完,他就拉开了门,郑定辉只有停下脚步,看着他恭敬的退出,然后小心的关上门,在那扇门要关上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平静中带着几分落寞,而在那扇门关上后,他的嘴角则勾了起来:&ldo;大哥啊,我即已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你怎么还能跑得了?&rdo;他这么想着,就想到李思安当初对他说的那番话:&ldo;刘安之这个人,聪明非常,眼光更是常人所难及,在这里和你说一句实话,若不是可以证实,他真是出身于刘家村,而刘家祖上八代也不过是出了一个举人,我真要以为此人是哪个大家的后代。&rdo;在那个微风习习的下午,李思安这样对他点评着,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则是一片惊骇,他早不是那个街头地痞,自然也知道一些事情,绝不是像刘文说的&ldo;从家传祖书上看过&rdo;这么简单的,就算刘文是天纵英才,可是他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经历,又是怎么来的积累?像地雷、手雷弹这些东西还好说,总是前面有回回炮,又有炮竹,但那些排兵布阵,真是几本兵书就能成的?还有那变蛋、松花蛋、养藕的办法,虽说是小东西,是农家务,可刘文却是一个连榔头都没有摸过几次的,就算也说是从书中看来的,但那到底是一本什么书?&ldo;不过不管怎么说,刘安之对我大珠只有功,没有过,无论他身上隐藏了多少秘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只是没事的时候,我也想过,他的那些本事都是从何而来,我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得到了什么先贤的奇书。&rdo;这番话若是让刘文听了,可能会暗笑原来李思安也有武侠情结‐‐从悬崖上掉下,得到了什么秘籍,但落在郑定辉耳中,却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其实不只是他,换成别人,也会这么想。大珠遵儒,但关于墨家、法家、兵家的传说也是有一些的,这里也没有人受到过悬崖秘籍轰炸式的演练,自然也不觉得得到某个大家的传承有什么夸张的了。&ldo;若是别人得了这样的书,有了这样的本事,必会扬名得利,但刘安之却只想着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更走了科举这条路,你觉得,他会冒大不违和你走另一条路吗?&rdo;李思安这么说着,然后不等他回答又道:&ldo;他有能力有机遇,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野心,而且,他还是一个守成者,这样的人,你若要让他跟你走另外一条路,那就要有绝对的力量。这股力量是要让他知道,就算他走出了洪流也不会被排挤,另外,也是对他的一种逼迫。世俗,是一种力量,你要想得到他,就要有和世俗对抗的力量,让他在左右为难中,不得不跟你走。&rdo;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令人惊骇的话,最后又道:&ldo;何况,你也想要那份力量,不是吗?&rdo;面对这样的反问,他只有默认,他不吃饭,他锻炼自己,他装作彷徨,这里,自然有几分是真的,毕竟对于那样的位置,他也是有几分茫然的,可更多的还是借势让刘文不那么排斥他,让刘文主动接近他。而他真实的内心,早在一次次的战斗中,一次次挥舞弯刀的时候,打磨的非常坚硬了。大丈夫当横刀立马,当异域封侯,当创不世之功,当这样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算害怕,也绝不放手。刘文和这股力量,他都不想放手,以前他还担心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冲突,而李思安的一番话则打消了他的顾虑:&ldo;若你能做到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两者,又怎么会有矛盾?&rdo;这话说的古怪,但他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李思安会看好他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即使不好色,到了那个位置,该有的排场也是要有,但若真是那样,就算现在还没有子嗣的宗室,到了那时也该有了吧。而若那宗室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现在的太子又该如何?&ldo;李相就不怕我将来变了吗?&rdo;李思安微微一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那股笑容中,他知道,李思安不是笃定他不会变,而是,他已经是最好的选择。&ldo;大珠有李相,真是……&rdo;他嘴中这么说着,心中则想,安平帝能有李思安,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而对于李思安对他的设计,他倒没有什么不满,要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失去另外一些东西的,更何况这种失去对他也不算什么,他早就有了得到刘文,就要没有女人没有子嗣这样的觉悟。他在这边想着,而回到刘府中的刘文也在那边想着,此时刘府比先前热闹了很多,除了原本的人手外,更多了几个丫鬟,两房家人,都是他打开府门后别人送的,也亏的他这府邸不大,他又极力拒绝,否则就是再多个上百口,也是极轻松的。在这种迎来送往中,他也切实的感受了一把权利的作用,也深切的明白了为什么人一旦得到这种东西,就舍不得放开了,不过此时,他却想着怎么丢开这些。&ldo;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do;他这样想着,郑定辉的脸皮比过去更厚不说,手和心更是黑了又黑,又有那样的权势,现在还只是不要脸的凑上来,若哪一天干脆撕破了脸皮……想到在现代为了萧二看的那些小说,就算以他坚定的心性,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ldo;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do;远在王普县的英儿,看着被束在床上极力挣扎的刘武,这样想着。刘武信观音教,她一开始就不赞同,后来他越加痴迷,她自然更是厌恶抵制,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有些麻木了。信了观音教,刘武不再劳作,一天三餐的就是背观音教的那些教义,给菩萨上香,这些事,对一般家庭是个负担,但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少了刘武的劳动,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受什么大影响,而那些香火钱,他们也负担得起。至于说家里的开销,以及田地的出息,一直以来都是由她管着的,刘武所能在这上面花费的,也就是他每个月那八百文的私房。因为没有太大的危害,加上她也不想和刘武闹僵,所以,慢慢的,他们也达到了一个奇异的默契。她不再劝刘武放弃观音教,刘武也不再在她面前宣扬观音教的种种好处,就这么各得其乐,倒也和谐,只是失去了过去的那份亲昵。这种和谐一直到孙鹏来王普县就职才有所打破。在去年的恩科中,孙鹏也上了榜,按说,他这样的年龄,是应该继续考进士的,但一是当时朝廷正忙着反攻,春闱的时间向后推了一年;二来他自己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在和家中对峙了两个月后,还是补了缺。有几分巧合,也有几分孙家的运作,这补的,就是王普县的。他知道刘家搬到了县上,上任没几天就来看望了,而这一看,就发现刘武也学上了观音教,当时他就想和刘文说,却被英儿拦住了。&ldo;三哥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就不要让大哥二哥担心了,他们在外面,更不容易。&rdo;&ldo;但是三哥这样,怎么是个事?&rdo;&ldo;但现在让大哥他们知道了,也只能白担心啊。&rdo;当时正是上京刚刚收复,虽然举国欢庆,但对于刘家兄弟来说,却是局势复杂,知道孙鹏要到王普县做官,刘文还去了一封信,托他照顾家中,孙鹏虽不知道刘文他们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却也知道,刘文当时不可能抽身返家的。他心中虽觉得不妥,但一来客观现实如此,二来,心上人恳求的目光就在眼前,他又还有着几分少年心性,这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不过虽然没有去信通知刘文,他也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刘武,因此不时的就会来到刘家,给刘武做思想工作。本来,刘武对于&ldo;官&rdo;还是有那种村子里的人普遍都存在的敬畏的,特别是这种县官,对于孙鹏的话,他一开始就是不吱声,孙鹏以为自己说的有用,也很是兴奋,跑的更勤了,可再之后,就不管用了。刘武虽怕官,可更怕菩萨,再加上和教中兄弟交流了一番后,他就觉得自己不能让孙鹏这么污蔑他们的菩萨,因此渐渐的就和他争论了起来。可孙鹏几乎是从小就和人争辩大的,虽说不太知道变通,比刘文郑定辉这样的不如,比刘武……那十个刘武也不是他的对手啊,因此说一次,刘武败一次,回去之后更加愤慨,也就更加痴迷,孙鹏再来的时候,那交流,也就更火爆了,渐渐的,两人竟成了势同水火。他们两个争得不亦乐乎,只苦了夹在中间的英儿,她一时盼望孙鹏能将刘武说服,一时,又想让孙鹏别说了,就这么让刘武信吧,信着信着,也许他自己就不信了,就算一直信着……好像一直信佛信菩萨的有很多,也没见他们会如何。再怎么说,她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再看到周围有不少人都信,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太恶劣的后果后,就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一个月前,张家村出了件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