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是福,但也是祸,刘文坐在马车中赶路还不见得能受得了,这坐在马上急行军‐‐对他来说是可以这么形容的,又碰上这场雨,他要是还能活蹦乱跳的,那就是郑定辉了。&ldo;大哥!&rdo;外面传来郑定辉的声音,刘文嗯了一声,一直扣着匕首的手松了下来。郑定辉掀帘而入,一进来就先摸刘文的头,刘文皱了下眉:&ldo;你这么凉的手,能摸出什么。&rdo;&ldo;嗯,那我一会儿捂捂再摸。&rdo;对于刘文的这种话,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刘文现在的脾气好多了,要是在过去,他身体不舒坦的时候哪会只是如此?他去洗了手,然后找出碗,帮刘文把那锅盔一点一点的掰碎,刘文现在病的全身无力,这锅盔又厚又硬,这样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他才能吃一些。&ldo;现在天不好,等天好了,我就有办法烧热水了。&rdo;郑定辉一边掰一边说,野外求生的技能他从不缺,但现在这天气要把火点起来已是不易,要再煮上一锅水更是困难。刘文没有说话,他再龟毛,也不会再这个时候乱提要求,勉励吃了几块锅盔,他用唾液润了下喉咙:&ldo;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吗?&rdo;&ldo;嗯,我刚才问了,有说过了弄同了。&rdo;弄同、弄同……刘文闭上眼,想着弄同所在的位置,和现代两块钱就能买上一大张不同,地图在古代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军用物资,隐蔽详细的地图甚至是非领兵大将不能看的,好在他们现在走的是官道,他可以根据地名来推断大体的方位,以及这支队伍的目标。&ldo;弄同……应该是因为弄山,这么说已经出连州,已经进入宽州了……&rdo;因为过去有过做徐霞客的打算,所以他对一些知名的风景还是有印象的,&ldo;豆满!再往下走就要到豆满了,那里,也许是咱们的机会!&rdo;而在此时,李思安也在对安平帝说着豆满:&ldo;此处是宽州的州府,城池高厚,物资充沛,陛下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整,若是情况允许,可在这里打出旗号,若是……则可以继续南狩,只要到了……&rdo;他滔滔不绝,安平帝却没有这个心思,直到他发觉不对停了下来,安平帝才回过神。&ldo;陛下?&rdo;按捺着心中的不快,李思安平和的开口,安平帝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ldo;李相,朕真的是失败啊……&rdo;&ldo;陛下切莫说这种丧气之话,若说有过错,也是臣的过错,是臣大权独揽,是臣重文轻武,是臣……&rdo;安平帝缓缓的摇了下头,李思安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他非常的清楚,是的,在一段时间内,朝堂上下只有李思安一个人的声音,那些重臣、那些名将,都被他或贬或送的清理了出去,也就是因此,在戎族人逼近上京的时候,他找不到独挑大梁的元帅,可要是没有李思安的这些作为,他这个皇位也许早就坐不稳了。他登基的时候,太后还在,多少宗室都盯着这个位置?就算有大义的名份,若是有宗室联合重臣,再有太后懿旨,他这个皇帝很可能就被废了。而重文轻武,也是他们大珠朝的传统,可以说历代的当权者都会如此做,虽然有戎族这个外患在,他们不得不扶持将领,但是在外患消除后,这部分武官,也是要被打压的。大珠朝的历史,就是在这种怪异的循环中往复。&ldo;陛下既不愿将过错放在臣身上,那更不能自己承担!陛下,戎族轻骑而来,必不可持久,现在各地统领都在举旗护驾,此时不过一时受挫,陛下万万不可丧失了信心!&rdo;安平帝点了下头:&ldo;朕明白的,李相刚才说豆满吗?那就豆满吧……&rdo;见他有些恹恹的,李思安也不再说什么,行了礼就退了出来,虽然说现在情况艰难,他们也不会像刘家兄弟那么窘迫,他刚一出帐篷,就有护卫为他打起了伞,看着雨帘,他半天没有动静。虽然刚才那样劝着安平帝,但在内心深处,他也是发虚的,他已经收到消息,戎族老汗去世,这次进关的,分别是他的大儿子古力其和小儿子科达麻,在一般情况下,戎族是立幼不立长,但若出了意外,则会有别的办法来树立继承权。戎族和大珠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可要说了解,却是远远不够,起码李思安并不是太了解这个民族,好在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戎族重武力,他虽不知道戎族内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看现在的情况,却是两个王子在争夺汗位,而大珠,就成了他们建立功勋的地方!若只是为了劫掠一票,那么也许不用军队厮杀,这些荣族人就会和过去一样,带着自己抢到的东西撤离,可如果是为了汗位……在朝廷这么多年,他非常清楚,人为了权力是能疯狂的!这不是一时的受挫,这很可能是一个持久战,更有可能……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也不能再想这些,他要想的是,怎么善后,怎么令他的陛下延续下来。豆满,到了豆满,他们就可以休整,可以调兵遣将,可以用大军将戎族人淹没!他这样想着,然后,终于抬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他过去错了,但现在却不能停下来,他必须将下面的路走完。豆满,到了豆满,他们就能脱离这个队伍了,这是刘文给自己和郑定辉定的计划,他们现在一路被带着走,要说偷偷离开,也不是做不到,但没有充足的粮食,没有自保的武力,甚至在连方向都不太明确的情况下,离开并不见得更安全。不过到了豆满就不一样了,那里是州府,在那里,他们应该能找到一些粮食,也应该能打听到一些目前的形式,而且,那里离海边也不远了,刘文是这么给郑定辉说的:&ldo;大军也应该是要往这个方向走的,但他们要走的话,是应该到河谷港,而我们不用,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小渔村就可以了。&rdo;&ldo;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从水路回元州?&rdo;&ldo;嗯,不过若有机会,你就从那里直接到太旭国,我听说那里从上到下都钦慕我大珠,你到了那里,对了,你的金鱼袋还带着的吧,嗯,有了这个,你应该是不愁生计的,你听我说,我不是让你独自逃生,而是让你先去给我们打下一个基础,若我自己能去,我保准不让你去,大海里那是玩的,说不定你直接就掉海里了呢!&rdo;见他想说什么,刘文直接将他打压了下来,&ldo;你到了那里,给我好好赚钱,怎么也要立着脚跟,若是让我发现,你混的什么都不是……哼哼……&rdo;虽然还在病中,刘文的这一声冷笑还是威力不减,但郑定辉这次却拿定了主意:&ldo;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但银子什么时候都能赚,我和大哥一起回去,接了英儿和二郎再一起走。&rdo;他说完,很认真的看着刘文:&ldo;我不是不听大哥的话,而是大哥若没有我,说不定连块面饼都找不到,我很怕大哥还没回去,就饿死了。&rdo;&ldo;臭小子!&rdo;刘文还要说些什么,郑定辉却又抬起了手,然后在他的惊讶中摸上了他的头,摸完,又用自己的额头对了对:&ldo;好像,不怎么烧了。&rdo;刘文瞪着他,郑定辉却仿佛没有感觉:&ldo;大哥是不是腰酸了,我帮你按按吧。&rdo;他说着,就要动手,刘文却翻过了身,闭上了眼,摆出一副绝对拒绝的姿态,郑定辉停了停,就也躺了下来,他们这帐篷是军汉帮着扎的,用的东西也还是统一配发的,李思安在外务上不行,内政上却是一把手,在这样的时候,还保证了他们这一堆人的吃穿用度,只是发的东西虽能用,却有短缺,刘文躺在了铺盖中,他这边,就有些短了,他也不往里面钻,只是在外面圈着了刘文:&ldo;大哥,我不想和你分开。&rdo;温暖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吹过,刘文的心不由得一动,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就从心中升起,然后在身体内荡漾。这个孩子,这个他当年不过一时意动久下来的小孩,现在,已经能反过来作为他的支撑了。穿越者能做什么,这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命题去研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闯出一片事业他并不觉得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也是要多上少则上百,多则上千年的积累,而且,有的穿越者也许还有预知的能力,哪怕是模糊的,这项能力也非常有用,这一点,问问那些当初后悔买房的人最能体现。不过刘文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困难的,先不说在这个分支的历史中他并没有预知的能力,就是他自己也不是那种越挫越勇,喜欢指点江山的性子。也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换一个穿越者,也许想的是怎么挽大厦于将倾,而到了他这里,则是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和家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戎族人来的太快,受灾的,应该只是这两路人,元州离的比较远,应该是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被波及前,将英儿和刘武带出来。这看起来不难,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路上会遇到什么是很难说的,所以他就想让郑定辉先走,这第一,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让郑定辉先去开路,第二则是……能走一个算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