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员无精打采道:“过年啥玩意儿不贵啊,买不买?不买让让,你们这些人跟进货似的,吃着肉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啊……”
本来就因为赶大集早起上班,耳边吵吵嚷嚷一茬接一茬的人,没停的。偏偏又看到运输队的这几个,怪烦人。
楚沁下意识回头看,没听懂。
可张飞燕就在边上,她也是来买东西的,只是她手中没钱,一分都没有,只能紧紧跟着她妈在旁边不停打边鼓。
张飞燕:“妈,买点米。”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妈,买点面。”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那买点布?”
张妈:“不买,吃地……等等,买布干啥,你个妮子想嫁人啦?羞不羞啊,家里缺你穿的了你想买布!你妈我前脚买布,后脚就得被你奶骂死。”然后布被收缴。
张飞燕差点没气死,她妈这人轴得要命,她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老后被子女嫌弃轴全是遗传她妈。
她是想穿新衣服吗?她是怕过两年买布困难,到时候有钱都难买!
没拿到家里财政大权的张飞燕万分郁闷,见到楚沁买油就更郁闷了。
这小姑娘都当家做主了,她个老太太还被老娘训。
眼瞅着楚沁大手笔买五斤油,张飞燕怀疑心再次升起,忍不住继续观察楚沁。
她慢慢挪到楚沁身边,见楚沁听了柜员的话后面露疑惑,便主动道:“他们是县城运输队的人。”
哦,这么一说楚沁懂了。
运输队的,五湖四海到处跑。
这代表着什么?举个例子吧,菜籽油这玩意儿不是每个地方价格都相同的,杨子沟乡盛产菜籽油,所以价格便宜。
可隔壁省,再隔壁的隔壁省,总有非产油地,这种地方油价会稍微贵些。
运输队有些人赚的就是这差价,但他们这么敢胆大包天明目张胆楚沁还是很佩服的。
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眼红的人啥时候都不缺,她就挺眼红的。油这种管控品都敢碰,也是厉害。
若张飞燕晓得楚沁心里在想什么,肯定直呼小姑娘牛逼。
可不是吗,等到后年,县里乡里就会有大新闻,这几位因为被举报投机倒把,更因为数额巨大,被判农场劳改。
狠狠震慑一批人呢。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楚沁略微有点不自在,她还没搞清楚原主跟这位张飞燕有什么恩怨,便也不想跟她走太近。
奈何张飞燕赖上她了,自来熟的问:“哇,你怎么买这么多米面啊?”
是的,楚沁买二十斤米二十斤的面,直接把手上的存款用得只剩一块八。
她不想说,但张飞燕眼神灼灼,楚沁便敷衍道:“当然吃啊。”
谁买粮不是为吃?
张飞燕不满意这答案,干脆问:“你认识王怡然么?”
说完,死死盯着楚沁,试图观察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楚沁疑惑,似乎是思考片刻,然后不解:“王怡然是谁?”
张飞燕总算彻底松口气。
王怡然是谁?当然是楚沁上辈子的孩子,这孩子是她和王建明的女儿,后来当官呢,当的还是她们省里的大官。
楚沁和她那瘸腿丈夫还被接到省城里舒舒服服住着,再没回村。
大家都说楚沁闺女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姑娘,张飞燕老时还遗憾自己年轻时没和楚沁交好,要不多少能攀点关系。
楚沁要是也和自己一样重活一回,肯定不会是这个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