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从窗外射进,张智功才如同被惊醒似的反应了过来,他拿出手机,上面没有一个电话,他开始拨打他哥的号码,但一直都是关机。他不断的拨,不断的出现关机的提醒,直到他的手机因没电自动关机。&ldo;二少。&rdo;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刘在外面敲门,&ldo;大少的电话,大少说您的手机关机了。&rdo;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打开门,接过电话。&ldo;小功,我在码头,你过来吧。&rdo;他应了一声,将电话抛给小刘,向外面走去。澳门本就不大,从莎朗到码头更是非常近,坐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张智成站在码头旁边,张智成远远就看到了他,黑色的衬衣黑色西裤,双手插兜,虽然面目还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他哥,他曾经还就此调侃过:&ldo;电视中的黑社会一出来都是黑西装,大哥你不必也这样做吧。&rdo;他哥听了也只是笑笑,后来还是经常的一身黑。他站在那里,身边又散着保镖,已经引得其他人向这边看了,不过无论是澳门本地的还是游客,都没有试图接近。现代社会,人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了。他下了车,这才感觉到外面不知何时有蒙蒙的雨,非常的小,说是雨,更像是水汽,这在香港澳门都是常见的。他走过去,他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ldo;跟我回去吧。&rdo;张智功没有动,他抿了抿嘴,道:&ldo;大哥,林跃是哪边的人?&rdo;张智成没有答话。张智功等了片刻,笑了笑:&ldo;他哪边的人都不是对不对?&rdo;张智成依然没有开口。&ldo;家里也没有出事对不对?&rdo;这一次,不再等待,张智功紧接着就说了起来,&ldo;你让我把林跃留下,只是因为你把他卖给了萧然对不对?&rdo;张智成还是没有回答。海风拂面,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对方。&ldo;是。&rdo;张智成终于回答了,张智功垂下头惨然一笑,慢慢的开口:&ldo;为什么?大哥,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林跃的价值,你应该比我清楚。不仅是德州扑克,他在麻将上的能力,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有这么一个人在,我们浩然山庄……&rdo;&ldo;老萧把珠海让了出来。&rdo;张智功顿时僵住了。他们在广州有据点,再拿下珠海,就连成了片,不说实际会有什么,只是战略上,就更有余裕。而更重要的是,萧然让出了珠海,那以后就必定要更靠他们张家,因为他要走向大陆的两个点都在他们手中,这简直就是把咽喉放在了他们手中。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珠海,不要说一个林跃,十个林跃,也不算什么。珠海,有了珠海,他们在广州就算是有了两条腿,算是彻底的站下了脚。珠海,有了珠海,他们也不用再担心浩然山庄了,就算一时受挫,也不过是一些打击,只要应对得当,就能随时翻盘。珠海。是的,有了珠海,他们的实力不说翻天覆地,起码,也是要上一个台阶的。但是他的林跃呢?他的林跃呢!昨天晚上感受到的痛苦在此时加倍,这一切的来源都只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他没有实力,他没有用,他不能要求他哥为了林跃去和萧然去争取拼,他不能要求他哥放弃珠海而选择林跃。&ldo;为什么?&rdo;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能够开口,&ldo;为什么萧然会放弃珠海!珠海对我们重要,对他更重要!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为了林跃放弃!&rdo;&ldo;这方面由我处理。&rdo;张智功蓦地抬起头,两眼泛红的看着他哥。张智成早有准备,但见他这个样子还是心中一叹。他这个弟弟,虽然早年吃了点苦,但自被他找到后就一直是个少爷。爱干净爱漂亮,还有点小资倾向。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打理妥当了才会出来见人。胡子是永远刮得干净的,衣服是永远穿的妥当的,连领结领带手帕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而在今天,他的下巴是冒青的,身上的衣服是皱巴巴的。而现在,他虽然忍着没有掉泪,但心中必然是很痛很痛的。他知道,他这个弟弟自小就崇拜他,他也一直享受着这种崇拜。而现在,这双眼睛中带着痛苦悲愤祈求的看着他,那目光中,隐约的还有些指责‐‐是的,指责。也许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这的确是指责。张智成也知道他为什么指责‐‐他对林跃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而结果,却被他给交换了。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ldo;萧然要他,不过是做散客,你真有心,我可以以后让你在珠海常驻。&rdo;&ldo;大哥,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rdo;张智成没有说话,张智功又道:&ldo;我要再见他一次。&rdo;张智成看了他良久,终于开口:&ldo;好吧。&rdo;回到莎朗,萧然一看到他们就笑了,和张智成握了手,他就转头道:&ldo;二少,林跃在楼顶花园,我派人带你去。&rdo;澳门面积狭小,更是寸土寸金,特别是中心一片,几个赌场都建在这里,莎朗作为后来者,能占到一块地方已经相当不容易,自然不太可能再开建出大面积的花园。因此,就把花园修到了顶楼。占了整个区域的顶层,种植着花卉,外罩加厚玻璃,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到的地方。张智功到的时候,就看到林跃穿着昨天的衣服,站在白色的木槿花前。他认得出来,那身衣服,是他在香港帮他买的,ck的白色长袖衬衣,亚曼尼的黑色西裤。都是非常简单的线条,林跃穿在身上,更带这一种特别的干净‐‐当然,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而仿佛就像有所感应似的,林跃回过了身,看到他,先是一笑,和当时从试衣间中出来一样,干净、纯粹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ldo;嗨,二少。&rdo;连打招呼的方式都一样。张智功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又听林跃道:&ldo;咦,你还没走吗?&rdo;&ldo;你知道……我要走?&rdo;林跃点点头:&ldo;萧然对我说了。&rdo;&ldo;林跃,你……&rdo;张智功想了想,长吸了口气,&ldo;林跃,你等着,我会来接你的!我对你认真的,我说过我对你是认真的,不是玩玩,这一次的事……你等着,我……&rdo;这件事他当然事先并不知道,就算是现在也不同意,但他没有办法,他也不能对林跃说一句我不知情就全部撇清,那毕竟是他哥的决定,他对他哥始终是崇拜的,就算他不同意,也不能说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正在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听林跃道:&ldo;二少,你就当玩玩吧。&rdo;张智功顿时愣在了哪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ldo;你说什么?&rdo;&ldo;二少,我说,你就当玩玩吧,我并不希望你来接我,我也不想回去。&rdo;&ldo;……为什么?&rdo;&ldo;为什么?我早就说过了啊,我并不是喜欢男人的。&rdo;张智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干巴巴的说一句:&ldo;我对你是认真的……&rdo;&ldo;二少,你看我的手。&rdo;林跃抬起自己的右手,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指,&ldo;现在还不是很灵活。&rdo;张智功愣愣的看着他。&ldo;二少,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没有声音,我在家的时候,电视永远是开着的,有时连睡觉也不关。但是,我却在那个几乎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任何光线的地方呆了一个月,你知道,那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rdo;他淡淡的说着,目光投在远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汇聚的雨水从玻璃上滑下来,光线的反射中,仿佛是他脸上的泪痕。过了好长一会儿,张智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干巴巴的开口:&ldo;你恨我。&rdo;林跃笑了,他笑着摇摇头。&ldo;二少,我说过,我不会恨你,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敢和王老五拼命,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敢和我拼,他也许可以把我关起来,也许会找人打我一顿,但是他不敢和我拼命。而你不同,二少,你根本就不用和我拼。你一句话就可以令我,我那个老爹,包括他给我找的后妈,生的弟弟都倒霉,甚至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就算我拼了命,也完全无能为力。我怎么会恨你?&rdo;&ldo;我不会恨你,我也不会找你报什么仇。当然,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仇。只是二少,我不会和你回去,我不想再回去。&rdo;张智功再也开不了口,他呆呆的看着林跃,而林跃再不看他,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中,张智功林跃没有乘电梯,他从楼梯上下来,慢慢的下着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