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幽细细地用完两块山药糕,再抬头时,一碟子山药糕都被定熙帝吃了去,想来他是极爱的。&ldo;好了,朕过几日就去看你。&rdo;定熙帝拍拍谷心玉的手。谷心玉也知趣地知道这是逐客了,起身收拾起盘碟来,眼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定熙帝,嘴里道:&ldo;玉儿恭候皇上。&rdo;待谷心玉走出两人的视线后,定熙帝才转过头细细看着亭幽,也不说话。亭幽被定熙帝看得发麻,却强撑着脸。定熙帝一把将她捞过去,搂在怀里,点了点她的唇道:&ldo;都挂得起油壶了。你同她计较什么,她又影响不了你。&rdo;亭幽这才知道自己的情绪原来还是没有掩饰好,但定熙帝的话又让人疑惑。怎么就影响不了了,是影响不了什么?接下来的日子,谷心玉看起来还真是没什么影响。亭幽真是有些受不了定熙帝宠人的方式。厌恶你时,多看你一眼都嫌碍眼,这会儿有兴趣了,便是专房独宠,各种赏赐不绝,哪怕是不为这些身外物所动之人,也难免会被那些贵重物件背后的&ldo;心意&rdo;所惑。只是这宠爱,亭幽怎么享用就怎么觉得心里难安,那心一直都提在嗓子眼似的,就等着什么时候一击落地,摔个残碎。这种不安已经深入了亭幽的梦里,夜半忽然就惊醒了,也不知是做了个什么噩梦,只是醒时一丁点儿也记不住了,唯一记住的只有那心悸的感觉。亭幽探手摸了摸另一半床的温度,早已凉去,从帘子望去能隐约看到次间有灯光,亭幽想着反正再入睡也难受,便起身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定熙帝斜靠在东次间榻上的明黄绣金龙大引枕上,小几上摆着文房四宝,另一侧的榻上堆满了奏折。亭幽掀开帘子,站在隔扇处静静瞧着定熙帝,精神还算好,眉间微露一丝倦色,亭幽瞧见那些批阅过的奏折,少说也有十来斤,心里想着,看来天下之主也未必好做。&ldo;怎么起来了?&rdo;定熙帝抬头瞧见了亭幽,向她勾了勾手。见得亭幽出来,一旁伺候的太监机灵地退了下去,亭幽走过去,偎在定熙帝怀里,嘟嘴道:&ldo;作恶梦了。&rdo;定熙帝搁下奏折,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ldo;梦见什么了?&rdo;亭幽摇摇头。定熙帝最近老爱玩这种卿卿我我的游戏,她也只好奉陪。定熙帝为她理了理鬓发,&ldo;明日让周太医给你把把脉,开两副安神药吃吃。&rdo;周太医,亭幽想着这可是大材小用了。周太医是太医院正,德馨望重,在宫里素来只负责定熙帝同敬太后的脉案,如今让他给自己把脉,不过是开安神药,这荣宠还真是不小。亭幽想了想,在定熙帝怀里蹭了蹭,抬起头笑着说:&ldo;叔叔,起来多一会儿了?&rdo;定熙帝的眼神暗了暗,将手伸入亭幽的衣襟,在那粉团上狠狠揉了几把,咬着亭幽的唇道:&ldo;你这小嘴真敢说,怎么昨儿还没疼够,那是谁在朕身下又哭又求的,这会儿又来激朕。&rdo;亭幽&ldo;嘶嘶&rdo;地吸着气,好容易将嘴巴脱出来,娇嗔道:&ldo;疼着呢。&rdo;定熙帝是属狗的么,又啃又咬,亭幽摸着有些微麻的嘴唇。亭幽瞪了定熙帝一眼,要说这床定熙帝冷哼一声,&ldo;朕是看重他才放他去岭北,有个军功在内阁也才站得住脚,不想却是个刚愎自用的,辜负了朕的期望。&rdo;这话是骂胡友祥的,亭幽就知道定熙帝心里最信任的还是他观察多年的王睿卿,胡友祥这次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亭幽抱着定熙帝的脖子摇了摇,定熙帝这才又接着道:&ldo;罢了,朕今日心情好,这折子留中不发,看他能否自己悔改。&rdo;这就是不惩处了。亭幽有些怀疑,自己真能有这等影响定熙帝朝廷决策的本事?&ldo;去睡吧。&rdo;定熙帝揉了揉亭幽的头。亭幽见定熙帝眼下已经有了青痕,便道:&ldo;皇上也休息会儿吧。&rdo;定熙帝扫了一眼还没批阅的奏折,&ldo;你去吧。&rdo;&ldo;我自己睡不着。&rdo;亭幽亲了亲定熙帝的下巴。就见得定熙帝低笑出声,&ldo;阿幽是心疼朕呐?&rdo;亭幽没答话,其实她也懊恼呢,觉得自己管多了。&ldo;要真是心疼朕,你就将你那娇娇气好好养养,让朕哪天也畅快一回。&rdo;定熙帝在亭幽耳边含着她的耳垂道。亭幽没好气地推开定熙帝,跳下了榻。不过,定熙帝最终还是陪着亭幽去了里间躺下,搂着她道:&ldo;快睡吧,朕等着你睡了再去看折子。&rdo;亭幽听了这话,没来由地觉得心一酸,抬手抚摸上定熙帝的下巴。定熙帝捉住她的手,亲了亲那指头,&ldo;快睡,不然叔叔可……&rdo;亭幽赶紧闭上眼睛,拉着定熙帝的衣襟睡去。早晨睁眼,定熙帝已经去了御书房。亭幽缓缓起床,踏上她的粉缎镶珠拖鞋,宫人伺候她进了净室梳洗,定熙帝见她每次去西翼梳洗不便,便让人备了一套妆奁在正殿的净室,又让宫人收拾,空出一个柜子装亭幽平素换洗的衣物同爱用的小物件等,这让亭幽觉着比以往可方便多了。亭幽梳洗后,随手拿起搁在小几上的团扇,这才悠悠出了紫瀚殿。太后的生辰又快到了,敬夫人按例递牌子求见,亭幽便得了机会见自己的母亲。这可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好事儿。当朝对后宫的限制是非常严苛的,后宫嫔妃轻易是见不到自己亲人的,别说是见,连送点儿老家特产也是不许。定熙帝早有旨意,&ldo;宫内不许向外传说,外边之事亦不许向宫内传说,至于诸太妃所有,一切俱系先帝所赐,诸妃所有亦是朕所赐,各守分例,樽节用度不可将宫中所有移给本家,其家中之物亦不许向内传送。&rdo;这日敬夫人见过敬太后之后,太后自然要给恩典,让她母女二人私下见见的。亭幽引了敬夫人去自己的丛玉轩敬茶。敬夫人定定地瞧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陌生不已。亭幽打小就送去了永安,回京后也没在家待多少时间,母女间因岁月和生分产生的隔阂,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敬夫人见亭幽气色上佳,着了一袭淡紫色的曳地长裙,腰系两掌宽深紫缎面银绣缠枝蔷薇的束腰,额间缀着一枚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紫色宝石,紫得纯粹而晶莹,这般上等的宝石就是敬夫人也没见过,想来亭幽在宫里过得还不错,心里这才安了些。&ldo;娘娘身子可还好?&rdo;敬夫人有一丝拘束。&ldo;母亲,私下你还是唤我小名儿吧,这儿又没有外人。&rdo;亭幽笑笑。&ldo;是了。&rdo;敬夫人也笑了笑,一时无话,便讲起家里的琐碎事来,譬如亭幽的大哥又得了个儿子,弟弟也要定亲了。亭幽只含笑听着她念叨,虽说不亲,可就这么听着她说话,也觉得心里温慰,毕竟是从小就盼着的母亲。年年过年时都盼着有车从京城来,虽然总是失望的多。&ldo;瑜哥儿打算定下哪家的姑娘?&rdo;&ldo;是胡学士家的二姑娘。&rdo;敬氏眉眼含笑,仿佛极为满意这位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