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走吧,李将军。谢谢你当初对央央的维护。出去时带上面罩,我放你走,但是我下面的人看到你的脸却未必肯放过这功劳。你那个几个同伙,我让人给你送到城外。&rdo;沈度很大方,既然咬碎牙齿的血都吞了下去,也就不必再那么小气而生事端。李鹤很不屑地&ldo;呸&rdo;了一声。任何男人被自己的情敌可怜都只会更恨对方,对方越是显得大方,就越是招人恨。李鹤倒是想凭自己的力量闯出去,但也知道这不可为。姬央看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狠狠瞪着沈度恨不能吃了他的李鹤,心里直着急,再转头去看沈度,他看李鹤的眼神一样冰冷,似乎随时准备反悔。姬央忍不住推了推李鹤,&ldo;你快走吧。&rdo;李鹤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姬央的眼睛问,&ldo;如果我愿意放弃一切呢?&rdo;惆怅离(三)时移世易,当初有那个心境说出那样的话,但现在姬央却再无当日的感受。时间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尽管她这几年都是睡过来的,却已经有种身在来世的感觉。原本以姬央的性子而言,看着李鹤的脸,是肯定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的。姬央抬眸看了沈度一眼,现在可是当着沈度的面的,她一个不忍心很可能就会害了李鹤。&ldo;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rdo;姬央道。这是实话,足够残忍,但也是因为希望李鹤能不要再在她身上白费功夫了,姬央只盼他平安。但刚才姬央看沈度的那一眼却叫李鹤产生了误会,觉得她是迫于沈度的淫威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的。&ldo;你快走吧。&rdo;姬央再次催促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李鹤还是知道的,他并非莽夫,又在战火里洗礼了这么些年,就算再鲁莽再意气用事也都历练出来了。李鹤临走时,对着沈度抱拳道:&ldo;今日饶过之恩,来日李某自会报答。&rdo;不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倒也算是条汉子。沈度侧了侧身,对李鹤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鹤重新拉上面罩开门出去后,沈度对着院子里的人道:&ldo;让他走,不得阻拦。&rdo;李鹤走后,喧闹复归于平静,这才是姬央最难捱的时候。沈度也不说话,就倚在门边看着她,看得姬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心虚有之,惭愧有之,额头都快冒汗了。&ldo;天都快亮了,你简单洗漱一下睡吧。&rdo;到最后沈度才幽幽地吐出一句。姬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垂着头&ldo;哦&rdo;了一声,赶紧拆了头发走进净室。但若是姬央以为沈度会大度到就这么算了,那可就太天真了。她从净室出来时见沈度不在,心里还松了一口大气,可刚躺下去没多久,就听见了沈度回屋的脚步声。姬央闭着眼睛以为沈度也要来睡觉呢,感觉到撩帐子的动静了,但是等了半天,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动静,她一睁开眼,就看见沈度正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姬央被沈度看得发毛,睡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拥被看着沈度,跟他对视。只是她眼睛太大,睁久了太累,坚持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不停地眨眼睛。&ldo;你有话就说吧,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rdo;姬央把大实话说了出来。她是个典型的别人欠她随便睡,她欠别人就睡不着的性子。沈度垂头揉了揉眉心,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姬央的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沉郁。姬央对沈度的感情很复杂,曾经有过的热情和迷恋都被她强行压在了心底,每次开始冒泡时,她就会想起她父皇、母后,以至于爱而不能,但是恨却又舍不得,忍不住为他开解,为他找各种理由,变着方儿的找着借口让自己帮他。若真是纯粹的爱或者纯粹的恨,反而来得轻松太多。&ldo;我放你走。&rdo;这句话在幽暗的夜里响起,屋角为夜里留的微弱的烛光在琉璃罩里闪了闪,姬央的心也颤了颤。姬央听懂了沈度的意思,但是解脱的狂喜并没有席卷她的全身,有的只是惆怅和无力,就好像溪水流到了悬崖处,虽然不想摔下去落得粉碎,但命运早就注定了溪水的归处。然而姬央眼睛里汩汩地冒出了她自己也抑制不住的泪花,沈度的放手,若让她真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必须得承认,她是无法接受的。属于女人特殊的矫情,她可以决绝地走,却不许他先放开手。&ldo;别哭。&rdo;沈度用拇指替姬央将眼角滑落的泪滴擦干,&ldo;我放你走,但你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rdo;姬央的泪落得更凶了,哽咽着嘴硬道:&ldo;我不会回来的。&rdo;&ldo;别急,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rdo;沈度收回手道。姬央的泪顿时止住,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经常被沈度玩得一愣一愣的。&ldo;给我生个孩子。&rdo;沈度道。姬央侧了侧耳朵,以肢体语言表达她的情绪:我没听错吧?沈度起身给姬央拿了一条手绢塞入她手里,&ldo;你一直想去找你母后是不是?&rdo;姬央的瞳孔因恐惧而瞬间放大,沈度是妖怪吗?那件事明明只有她和死去的福山知道。好在沈度心善地并没有吊姬央的胃口,&ldo;还记得当初我说我只要你,你问我能不能让你父皇重新活过来吗?&rdo;完全不记得了,姬央说过太多类似的话。&ldo;你只提了你父皇,完全没提你母后。&rdo;沈度道,&ldo;以你对你母后的感情,这绝对不应该。&rdo;太可怕了,姬央觉得自己以后没法正常跟沈度说话了,这人精明得太可怕了,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已,居然就猜出了那么多。&ldo;你母后应该出海了吧?&rdo;姬央的瞳孔已经没法儿再放大了。&ldo;若她还在中原,哪怕是西域、南疆,以你这种耐不住的性子就是爬也该爬去她身边了,但是你一直没走,我猜想定是时机不成熟还有就是困难太大。&rdo;沈度道。&ldo;后来你昏睡后,我带着你从渤海之滨沿着海一路往南走过,四处打听,果然在那段日子有人曾经乘大船出过海。能漂洋过海去到海那边的船并不多,所以当地有人记得。&rdo;姬央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度,在她昏睡的时候,他反出沈家,她还以为他是有点儿万念俱灰呢,原是有些感动的,但是没想到沈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他做事从来都是有极明确的目的的,也从不浪费时间和功夫。沈度知道姬央有些误会,&ldo;我当时心里只盼着你能醒来,可祖母害你昏睡,你即使醒来定然也不会原谅我。我带着你沿海而走,只是期盼苏后她真的还活着。&rdo;沈度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ldo;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诚心希望她能活着。&rdo;&ldo;我想她活着,或许我们之间还能有一线希望。&rdo;沈度道。姬央忍不住哭道:&ldo;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do;其实到现在她都懵懵懂懂的,曾经无数次希望一切都只是噩梦,赶紧过去就好。但这场梦怎么也醒不了,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找到她的母后。然而姬央又怕去找,怕最终失望之后,她就再没有对沈度半推半就的借口了。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厌恶,所以喝下戚母给的芙蓉液时,她才会觉得是解脱,所以才会笑。沈度的手掌上下抚摸着姬央的脊柱,&ldo;别哭了,傻孩子。一切都是我太贪心,却又不够聪明。&rdo;&ldo;央央,我放你走。但是没了你,我就没有任何念想了。给我一个孩子吧,当做是个活下去的念想。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也不会再有孩子。&rdo;沈度替姬央轻轻理了理鬓边被泪水打湿的耳发。此情此景,姬央恁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ldo;你不要急。就算我让你走,造船也需要日子。&rdo;沈度道。&ldo;造船?&rdo;姬央不解。沈度看姬央的模样猜道:&ldo;你母后是不是跟你说她给你留了船?&rdo;要不然姬央怎么就认定要走还要出海?以她的能耐,也不是沈度瞧不起她,实在是对于个人而言造船并非易事。到如今也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姬央遂点了点头。&ldo;我沿海找过,没有找到类似可以横渡大海的船,否则我当时可能就带着你出海了。即使有,这些年黎民逃的逃、跑的跑,苏后在时可以让人保养船只,但她一走,她留的人只怕早就散了。船只无人保养,这几年之后只怕也难以渡海了。海上风大浪急,横渡大海的人十去九不回,船只不得力,绝对不能贸然出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