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国和谈可成万世?之好,朝臣们却一味要耗费国帑而?主战,岂不蹊跷?”喜宁伏在地上转了转眼珠,临场发挥了一下:“况且,天下臣民皆知陛下宏图伟志,欲遵太?宗御驾亲征旧例。”
“如今陛下圣躬渐安,若再举兵亲征,只怕会被这些心怀不轨的朝臣在外暗害!”
“故而?奴婢才?道,陛下身处虎狼之中啊!若真叫他们拖延战事,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泼天祸患来!”
他掀起一点眼皮看向皇帝,果然见御座上的皇帝陷入了凝重的沉思。
姜离是挺凝重的:如果有什么祸患,那也是好人不够虎狼的缘故啊。
但别说,喜宁拿捏朱祁镇的脾气还挺准,刀刀挑着皇帝的疑心去:帝位、权柄,甚至性命安危!
一个自大到御驾亲征的人,可不代表不怕死。
这是两?种?兼容的属性——
朱祁镇被也先挟持到大同的时候,大同的臣子不得不奉上羊酒钱财。并派出官员去叩拜皇帝。
边臣们:这不是个事儿啊!
难道由着也先一路绑架着大明的皇帝敲诈到北京城去,岂不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于是总兵刘安便?在派出去拜见皇帝的使者中掺了个机灵的,找到机会给皇帝传了个话:此乃大明之境,晚上我们派人接应陛下,争取把?您营救回来!
??甚至都安排好皇帝藏在石佛寺。
朱祁镇当场表示:不行,这件事太?危险了,可使不得。朕是天子,若万一出事儿怎么好。
这条尊贵的命,可是一点险都不能冒的,就算要回国,也得等大部队好生?来接他护着他回去。
有危险的逃跑朕可不能干。
朱祁镇未必不明白这时候如果冒点险,从也先手里逃脱,所有边关将?士们会立刻摆脱掉一个沉重的枷锁:不用再去思考敌人手里有自家的皇帝怎么办了!
可这份危险他不愿意冒!到底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危重要。
也正如夺门之变后,他心中未必不清楚于谦的功劳,但为?了帝位稳固,为?了师出有名?,也只好请有功之臣去死一死。
姜离看着面前巧舌如簧的喜宁。
见皇帝不似方?才?一般毫无动容,而?是面露沉思,显然是起了疑心,喜宁忙趁热打?铁——
“陛下,奴婢听朝上有些忠正之臣道:兵部于尚书始终不主和议,又频更边境朝臣,更巧言蛊惑郕王殿下,将?此前陛下从内宫选派去边城监军的镇守太?监,都私令斩杀了好几个!”
喜宁心里很有数:从他决定?以‘议和’事来讨好皇帝开始,他与现?在总掌战事且坚持主战的于尚书,就是站到了绝对对立面。
那么,难道还傻傻等于尚书来找他的麻烦吗?
就在今日,一定?要勾起陛下的疑心,让这位兵部尚书再也不能翻身。
何况……喜宁看的分明,于谦为?人原本就不讨上位者喜欢,把?柄也多?得很——他还曾当众说过‘民与社稷为?重君为?轻’这样的话。
喜宁心道:便?是圣人的话,也不是句句能挂在嘴边的。
君为?轻?但君轻却能要了你的性命呢!
图穷匕见,既然都点到于谦的名?上了,喜宁顿了顿,到底把?话彻底说明白了:“此举可谓是挟外寇而?为?内患,别怀异心!”
‘异心’二字,只要在朝臣身上扣实?在了,便?是恕无可恕的死罪。
姜离掌下还按着于谦的奏疏。
简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以借鉴的昏君模板不少,但可以借鉴的太?上皇模板就比较少了。
刨掉朱祁镇这个有特殊留学经历的太?上皇——剩下的太?上皇,甭管是李隆基这种?安史?之乱后‘被太?上皇’幽闭不出的;还是乾隆那种?,名?义上做了太?上皇但其实?军国大事没有一天放手的伪太?上皇,都不太?适用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