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想了想,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见皇帝摆手制止,让人取来笔墨:“咱们就像《三国》里诸葛丞相和周都督一样,各自写在手上再对照如何?”
朱祁钰点头:《三国志通俗演义》是坊间很流行的小说,有各种画本和私刻本,里面的经典情节流传甚广。
而姜离也已经摸清:如今明朝还不会官方出版小说,后世常见的《三国演义》其实是嘉靖朝刊印的,如今坊间的都是各种私人版本。
6688就见姜离一心二用,一边在手心上写字,一边在意识空间大屏幕上用加粗体记录了下待办事宜:官方出版《三国演义》。
如果见不到诸葛丞相,就为他出书吧。
6688:啊,她真的好介怀啊。
两人写完后,同时摊开手心。
墨字清晰。
朱祁钰:收殓。
姜离:碎尸。
朱祁钰:……
姜离笑道:“差不多意思嘛。”
——都是要把这件事钉死了,别再出来诈尸了。
蛇打七寸
朱祁钰握住了手心的‘入殓’二字。
“宗亲这边,皇兄若是放心,就交给我吧。”多年皇次子生涯,朱祁钰是不惯于出风头豪言壮志的,只温和道:“起码不会再出现周宪王府那般的憾事了。”
“倒是朝臣那边……”
朱祁钰还不知道兴安已经去通知(恫吓)过礼部尚书了。
他想了想,就把昨日寻于谦做外援的事儿如实告知。
一来告诉皇兄,于尚书跟许多墙头草朝臣不同,一开始就赞同‘废除殉葬为盛德事’;二来也是为了避嫌:锦衣卫东厂耳目遍及朝野,他去寻过于尚书这件事,自己坦荡主动说出来,比被人禀告皇帝好得多。
姜离并不意外于少保的态度。
其实古往今来,帝王将相的能力跟私德,未必相关。
而私德中,又以所谓的‘内帏内宅’事被许多人视为小节。
然而于谦在这两方面,哪怕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是洁净凛然,几乎无可挑剔的一个人——
他与夫人董氏夫妻情分很好,可惜就在于谦外放的那些年,夫人于京过世,他悲痛不已,前后为夫人写了《悼内十一首》。
当然,历来写悼念亡妻的诗人有许多。虽然许多情是真的,诗词实在动人肺腑是真的,但写诗不妨碍妻妾双全,妻子过世转头娶了再娶也是真的。
而于谦的夫人在他之前十一年去世,他再未娶亲不说,一生亦无妾室媵侍。
且于谦并不觉得女子就该无知无识,曾在悼文里怀念过妻子不只持家理事,更‘诵读诗书,每有所得,辄为文辞’。
教导女儿亦如此,在女儿璚英出嫁后,还格外柔肠写诗想念女儿承欢膝下的样子。
姜离尚在回想,就听朱祁钰特意道:“于尚书真是值得敬重的人。”
朱祁钰说完后,留神了下皇帝的神色:他是特意这么说的。
在他看来,皇兄的性子很有些帮亲不帮理,只重视他在乎的人(比如说自幼相伴的王先生,比如说后宫皇嫂们),所以满朝文武都看不惯王振,陛下也惯着;御史言官反对废除殉葬,皇兄也要一意孤行。
既如此——朱祁钰决定,以后逮着机会,就在皇兄跟前替于尚书刷好感度可靠度,起码刷到王振出来后,要顾忌帝心,不敢随随便便就把于尚书送到牢里去的程度!
他试探着夸了两句后,见皇帝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以手托腮听得兴致勃勃,朱祁钰当场诵了篇不下于八百字的夸夸文,从于尚书的个人品德夸到业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