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胥对她那声‘参军’忍了忍,“什么东西?”
姜云冉不能明说,“他知道。”
但又怕他日理万机,万一不明白呢,斟酌了一下说辞,便道:“你就同他说,将军一表人才,生得肥头大耳,不是,方头”姜云冉一甩头,努力把那张脸甩出脑海,“将军生得威武,家世又好,名声又响亮,这世上自有爱英雄的姑娘,可我姜云冉配不上,我出身于商户之家,鼠目寸光,从小就没有志气,更没有将军夫人的气概。”
“如此不济?”
姜云冉一愣,实在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人,见其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不屑。
突然意识到故意贬低自己的同时,也在败坏自己的形象,这话若是将军亲口所说,姜云冉定会心花怒放,可此时面对这张脸,她难以摸黑自己
“是倒也不全是。”她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好与不好,竟然得看人,想了想,道:“我长得丑,配不上他。”
这个理由说出来,跟前的人见见了她的真容,显然不会相信,但‘将军’必然能听出玄外之音,她不满意这门婚事。
话音一落,便听身旁的‘参军’应了一声:“嗯。”
姜云冉愣了愣。
“算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离,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就告诉他,我想要和离,让他明儿一早把和离书给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并非我嫌弃他其貌不扬,临时想要反悔,早在没见到他之前,我就已经生了和离之心,这事儿他也知道。”说着说着,心里积攒已经的怨愤一股脑儿地窜了出来,“这不怪我,打从定亲起,他就没满意过,他不想要这门亲事,就该早早同自己的父亲说明,干净利索地退了亲,还我一份自由。”
越说越委屈,“他不喜欢我,我就喜欢他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嫁,就因为这门亲事,我从十一岁起,便被家族束缚,连出去漏个面的机会都没,多瞧一眼旁的公子都是罪过。”
这双眼睛跟着她,简直吃了大亏,直到今儿才开了眼。
“封家一面不放人,非得要取,封将军一面又嫌弃我,对外声称不愿意娶亲,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就那么招人厌,成了戏本子里惹人嫌的配角儿?”姜云冉气不过,“接亲他让弟弟来接,那拜堂呢,洞房呢,怎就不让弟弟来了?我倒是觉得三公子不错”
封胥:“”
“若他一早拿出该有的态度,好好看待这门亲事,学会尊重人,他长相就算歪到了姥姥家,我也能闭着眼睛过日子,哪里会逃亲”这话说的似乎有些过头了,不免心虚,“如今说这些也没有,都晚了,明日一早,劳烦参军同他说一声,我要和离书。”
一通憋屈发泄出来,身子都发热了。
跪久了腿麻,话已经说了出来,封国公作为见证,破罐子破摔,一屁股摊坐在了蒲团上,顺便把手里的一叠火纸交给了旁边的人,“参军好好守着吧,天亮尚早,火纸不够了,一张一张地烧,我眯会儿眼,烧完后叫我,我带你绕圈引魂。”
实在太困,支撑不住,姜云冉抱着膝盖,头埋在胳膊弯里,闭上了眼睛。
封胥盯着被塞到手里的火纸,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从她那一句,“我倒是觉得三公子不错”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她什么意思?
再看向身旁蜷成一团的女人,终于弄明白了,她心里的‘将军’是谁了。
这回他可以断定。
她是瞎子。
郑彪长得像将军,他不像?
看着她身子倒在蒲团上,也没去接,瞟了一眼见那脑袋悬吊着,头快磕在了地上,到底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伸直脚尖,踢了个蒲团,塞在了她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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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云冉一觉睡醒,天已经麻麻亮,呆愣了几息,想起来了自己身在何处,立马坐直了身子,盖在她身上的那件鸦青色大氅也随着落在了地上。
姜云冉瞪大眼睛盯了一阵,一把仍到了一边,如避蛇蝎,忙问跟前的侍卫,“将军昨夜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