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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泛:“隋总旗找刘掌柜,是否为了武安侯府的案子?”隋州不答反问:“唐大人有何发现?”唐泛:“我的发现,说来应该与隋总旗差不多,若隋总旗有意,不如让顺天府与北镇抚司携手合作,也好早日查出真凶,给陛下一个交代。”他看出这位隋总旗惜字如金,想来自己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别人说废话,所以也不多作寒暄,索性开门见山。隋州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道:“听说郑诚死去的当天,曾在街上遇见唐大人,当时还曾对你出言不逊,不知可有此事?”唐泛微微一怔,点点头:“确有此事。”隋州:“既然如此,那么唐大人也有了杀人的动机,若大人得空,不如先随我到北镇抚司走一趟,再谈合作事宜。”唐泛:“……”饶是唐泛舌灿莲花,也被这句话噎得无言以对。自己明明满怀诚意提出合作,转眼却变成杀人嫌犯,莫非他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不成?都说锦衣卫威势逼人,谁也不给面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唐泛啼笑皆非,正想说话,却听高伢子一声惊呼:“刘掌柜,你可回来了!”刘掌柜匆匆进门,一眼就瞧见屋里头的三名锦衣卫,不由大吃一惊。高伢子上前,向他介绍隋州与唐泛等人,刘掌柜一一作揖,惶恐道:“劳烦各位大人在此等候,不知小老儿犯了何事,还请大人们明示!”唐泛见他惶急,温言安慰道:“刘掌柜不必担心……”隋州打断他,冷冷问:“此处可有清净之所?”“有!有!”刘掌柜忙道,将他们引入内室。内室不大,胜在安静,不似外头吵吵嚷嚷。刘掌柜请唐泛他们各自落座,又让高伢子上茶,便马上问道:“诸位大人来此,是为了……?”他毕竟不像高伢子那样幼稚,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人中,唐泛最好说话,所以虽然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睛却望向唐泛。唐泛就道:“刘掌柜,先前武安侯府可有人来你这里配药?”武安侯府命案经过这些天的发酵,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京城无人不知,刘掌柜一听,就吃了一惊,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唐泛盯住他:“当真没有?”隋州等人虽没说话,却也在旁虎视眈眈。刘掌柜苦笑:“几位大人,我怎敢说谎,回春堂虽说也有些名声,可毕竟比不上仁心堂那等家大业大的老字号,武安侯府何等人家,如何会跑到这里来找我们配药?”唐泛:“刘掌柜,你仔细想想,莫误了大事,若是有所隐瞒,难免是要吃苦头的!不妨对你说,郑诚的小厮告诉我们,郑诚用的‘富阳春’,就是在你们这里配的,帮忙配药的是个高高瘦瘦的伙计,年纪二十出头,唇下一颗黑痣。”刘掌柜啊了一声:“他说的莫不是林朝东那小子?!”唐泛:“林朝东?”刘掌柜:“正是,这回春堂原先负责配药的伙计便是林朝东,他给商大夫,就是现在在外头把脉的那位大夫当过几年学徒,本来也算得心应手,但就在上个月,他说他老家亲人去世,要回乡奔丧,帮忙料理丧事,谁知道这一去,就到现在还没回来,现在这高伢子,就是林朝东走了之后,被我提拔上来的。”唐泛:“他是何方人士,在回春堂多久了?”刘掌柜知无不言:“据说是河南卫辉府人士,到回春堂做事已有三年,当初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后来我见他手脚还算勤快,又略识几个字,便让商大夫教他认药配药。”无须唐泛和隋州他们交代,刘掌柜又主动将商大夫和高伢子叫进来,他们所说的,也与刘掌柜一般无二,都说没有给武安侯府配过什么壮阳药,更没见过武安侯府的人来过,回春堂每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即便里头有武安侯府的人,因为对方没有表明身份,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唐泛见他们说话不似作伪,从刘掌柜的表现来看,确实也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郑诚虽然在这里配药,却只跟那个林朝东有接触。想来也是,年纪轻轻就要用壮阳药,郑诚自然要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几个人轮流交代完毕,战战兢兢地看着唐泛他们,一副等候发落可怜巴巴的神情,当然,刘掌柜等人更多的是看着三个锦衣卫。唐泛:“隋总旗还有什么要问的?”锦衣卫总旗薄唇冷冷一掀:“将他们都带回去,仔细审问!”后面二人应诺,上前押人。刘掌柜等人连忙求饶,却又不敢反抗。看着三人被押出去,唐泛道:“隋大人,当务之急,是将那个林朝东找回来问话才是,回春堂这里留人看守便是,何必将人抓走,小本经营也不容易。”隋州:“锦衣卫奉旨办案,无须向顺天府解释,唐大人若也想到北镇抚司走一遭的话,自然欢迎。”唐泛:“……”面对这等不讲情面之人,唐泛也有些无可奈何:“隋大人,我并无恶意,何必咄咄逼人,此番案件,若锦衣卫愿意和顺天府合作,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隋州冷冷道:“若不是顺天府无能,何至于草草结案,又被西厂抓住把柄重新翻了出来?无非是你们潘大人不想得罪武安侯,又怕陛下追责,所以想出这等左右逢源的馊主意罢了,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别最后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作为“馊主意”的始作俑者,唐泛倒没觉得脸红,事情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但唐泛没想到对方竟能一眼就看出其中关节,难怪这位锦衣卫总旗从一开始就对他冷言冷语,没什么好声气,原来早就将他归入“无能”之列了。唐泛涵养绝佳,被对方一通讥讽,神情语调还能温和如常:“事已至此,隋总旗便是再生气,也改变不了事实,如今西厂在一旁虎视眈眈,东厂又跟锦衣卫不对付,刑部与大理寺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锦衣卫和顺天府,是真正希望案子能够水落石出的,所以,合则百利而无一害。”隋州冷冷道:“就算没有顺天府,锦衣卫也照样能够查出真相。”眼见他转身就要走,唐泛连忙道:“那隋总旗能否让我看一看郑诚的尸体?”潘宾这个顺天府尹,当的实在是不靠谱,当时唐泛跟武安侯要尸体,武安侯不给,潘宾也不敢要,结果现在皇帝中旨一下,郑诚的尸体直接就被锦衣卫给带走了,顺天府晚了一步,连根毛都没摸着。隋州脚步一顿,丢下两个冷冰冰的字:“没门!”唐泛:“……”瞧瞧,锦衣卫的大爷们,就是这么拽!再对比自己那个师兄兼上司,唐泛实在是无语凝噎。都是出来混的,怎么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呢?………………北京乃天下之都,但凡有点见识,有点条件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京城挤,即便是当官,许多人也宁愿当七品的京官,而不愿意当六品的地方官。天子居所,皇城所在,单单是这八个字,就有着无穷的魅力。然而好处还不仅是这么多,对饕客而言,住在京城就意味着可以吃遍天下美食,江南的精致,北方的豪迈,一众风味尽收眼底。就如现在,仙客楼里,一名食客瞅着自己筷子上夹的水晶肚,惆怅叹气道:“只怕我离开京城后,就再难吃到如此美味了!”坐在他对面的人道:“子明兄正当壮年,何必发此慨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三年之后,京城再见,子明兄定能金榜题名。”汲敏摇摇头:“三年又三年,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阴,能有几个三年?润青啊,老实说,我可真是羡慕你,少年得意,如今二十出头,就已经是从六品京官,莫说比起我这等落榜失意之人,就是比起那些同科,你也是佼佼者啊!”官职好不好,官位高不高,对于唐泛来说,只在于能为国家百姓做的事情是不是更多,但这种话当着汲敏的面说出来,却未免有风凉话的嫌疑,所以唐泛并不接茬,只给他倒酒:“子明兄此番回去,山高水远,只怕还要等到三年之后才能相见,这顿饭就当是我为你送行,望你莫要嫌弃!”三年前,唐泛与汲敏一并进京赶考,因性情相投而结为好友,汲敏才情不俗,当时也是登科热门人选,没想到却名落孙山,出人意料。汲敏心有不甘,三年之后,今年又逢科举,他自然要卷土重来,谁知道两个月前放榜,新科进士中又无汲敏名单,这下打击不小,所以仙客楼里,他才会如此失态。带着七分醉意,汲敏抬起头,只见灯影之下,烛光摇曳,映得唐泛面容如罩珠玉之辉,笔墨难描,他不由得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唐泛的手:“润青啊,自我落榜之后,那些原先上了榜又与我交好的人,莫不对我退避三舍,唯独你还肯对我温言安慰,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谊,我汲子明永生难忘!”唐泛:“子明兄,你冤枉于乔兄和济之兄他们了,他们曾邀请过你赴宴,你没有去,他们担心你误会,所以才会不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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