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见他待了半天,额头冒汗,下次便留了个心眼,带上汗巾,在那人流汗的时候帮他擦拭,又会看看左右没人,顺道偷亲一下,那人从一开始的怔愣与抗拒,到后来只是瞥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胤禛心中的喜悦一点点弥漫开来,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下去。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这人也会接受的吧。“福晋,爷说今儿个不回来了,就宿在庄上。”那拉氏手里正端着茶盅,闻言点点头,面色平和,并无不悦。坐在一旁的侧福晋李氏拧了拧绣帕,半晌笑道:“福晋,爷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府住了,这近郊别庄,从前也没听说有多漂亮,莫非是庄子里住了哪位女子,让爷流连忘返?”李氏是康熙三十五年进的府,次年就生下二阿哥弘盼,她虽出身并不如何高,却是康熙亲自指给胤禛的侧福晋,加上一举得男,在府里也算颇得宠爱,便不大把福晋那拉氏放在眼里。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在庄子里住的,还有八爷。”李氏噎了一下,一肚子打探的话没能说出来。“这种轻佻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说我们府的人不识大体。”那拉氏淡淡道。李氏暗恨,却只能低下头。“是。”那拉氏转向来禀报的丫鬟,和声道:“入秋了,夜里天凉,你去问问小勤,爷和八爷的衣物用度够不够,若是不够,就捎些过去,爷的衣裳,八爷怕是穿不惯,到时候上八爷府上,跟高管家要一些。”“是。”丫鬟应声退下。真是个贤良淑德的正室福晋,过两年又有新人进府,看你到时还如何大度!李氏暗自冷笑,一边又为自己刚才失言被责而懊恼不已。胤禩握了本书,斜靠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敲门声轻响。“四哥进来罢。”这个时辰在庄子上,会敲门的人不作成婚胤禩就算赋闲在家,也依旧是皇子阿哥,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贝勒,纳娶事宜自有内务府去操心,他只需安坐家中等着内务府报上具细照做即可,但女方那边就不一样了。清军入关之后,受中原同化,也有了纳彩、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样的仪式,而作为未来的皇子福晋,出身是至关重要的,除此之外,还会在出嫁前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理财,当年郭络罗氏的额娘早逝,她虽出身高贵,却是从小在外祖纵容下性烈如火,正是因为这样,后来在嫁给胤禩之后,眼里容不下一根钉子,以至于家中鸡飞狗跳,也不得康熙欢心。外头锣鼓喧天,鼓乐吹笙,她垂下头,只看到自己覆在喜服上的手,和满目的红。出门前额娘殷殷交代的话还在耳边,十四岁的少女双手绞着喜帕,似乎想稍解内心的情绪。廷姝咬着下唇,心怦怦直跳。之前大姐姐出嫁,还曾跟着笑话过她,可是现在发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位八阿哥,可好相处?刚才的过程,从头到尾,自己会不会有哪里失礼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直了直身子,却发现腰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快一个时辰,已经有些僵硬了。喜秤揭开了她的盖头,廷姝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胤禩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喝的酒其实不多,方才虽然不停有人上前敬酒,但他都喝得颇为节制。成婚娶妻,已经久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看着眼前一身贝勒嫡福晋礼服的陌生女子,忍不住有点恍惚起来。她不是毓秀,自己也早已不是前世的胤禩。那她跟着自己,可还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女子低垂着头,从他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柔顺温和的眉眼,圆润如水。她与毓秀,应该是不一样的。可为什么自己心底还是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