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安正道:“太子,我知道你现在打的什么主意,你想以一己之力拖延时间,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不若你乖乖自刎,我也好做一些,免得大家撕破脸皮。”刘楠几乎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将身体肌肉调动到最适合攻击的力道。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失败了。只见安正作了个手势,原本押着刘婉的甲士抓住她的发髻,令她不由自主尖叫一声,紧接着一把剑刃抵上她的喉咙,又令她顿时不敢再出声。刘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苍白如纸,胸膛不住起伏,指甲紧紧地掐入地面。“放开阿姊!”刘槿怒喝一声。“放开她!”刘楠也道。安正没有出声,又抬了抬下巴,守在刘远榻前的甲士随即抽剑,将寒光对准毫无知觉的皇帝胸口。“不!”刘楠目眦欲裂。安正温和道:“还请太子畏罪自尽。”刘楠不动。安正微微一笑:“你不死,你妹妹和阿父就要死,这一招对别人也许无效,但对你却最是有效,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是了解你的,阿楠,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的,对不对?”刘楠还是不动,他死死看着安正,完全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想出这等卑鄙的办法,不是让他拼力杀出去,不是让他力竭而亡,而是用他的至亲来威胁他。“不,不要!”刘槿大哭起来,被甲士押住的身体不断扭动,“大兄不要死,不要杀阿父,让我来代他们!”安正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刘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偌大宣明殿内,只余下刘槿的哭声。刘婉的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反应。安正不愿再等待下去,直接动了动手指。将剑架在刘婉脖子上的人微微用力,刘婉白皙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血痕慢慢加深,血顺着刘婉的伤口流了下来,浸入她的衣领之内。刘婉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住手!”刘楠怒吼。安正说对了,他确确实实是最了解自己的。如果来硬的,自己未必会屈服,但是现在……安正微笑,重复着刚才的话:“还请太子畏罪自尽。”刘楠怒得双目通红,他握紧了手中长剑,反手对准自己胸口,狠狠刺了进去!刘槿惊叫一声,想要扑向他,却被左右紧紧按住。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剑刃正正插、入胸口,深达一尺左右,只怕快要连后背也穿透了,绝无半分虚假。刘楠吐出一口血,慢慢地跪倒,身体慢慢地往旁边倒下。刘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安正示意士兵上前检查刘楠伤口,就在此时,殿外远远响起一阵喧哗,伴随着兵刃相接和喊杀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宣明殿门口。紧接着殿门被人狠狠一踹,一群人提着刀剑冲了进来,将安正等人团团包围住!嗖嗖几下,想要靠近刘楠和按住刘槿刘婉的几个士兵都中箭倒地。对方人多势众,汹汹而来,又经过了宫内一场恶战,眼看就要救驾成功,正是士气高涨之际,宣明殿的守兵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安正也被团团围住,除非他真有飞天遁地之能,否则真是插翅也难飞了。然而刘桢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顾得上去看他一眼,她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倒地的刘楠身上。“阿兄!”刘楠身体底下好大一滩血,剑刃插在他身上还没拔、出来,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已然是没气了。刘桢眼眶通红地扑过去,中间脚下还踉跄了两步,才终于跑到刘楠跟前。“阿兄,你醒醒!”她抓着刘楠的手,自己却颤抖得厉害。“阿兄,你会没事的,小鱼和嫂嫂还在等你呢,你要抛下我们不成!阿兄!阿兄!”“阿兄,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阿兄……”以刘桢的性情,以往就是如何艰难的困境,她也不曾在人前失态,如今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哭声之中,还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声音。“别哭了……你压到我伤口了……”“……”+++++++++++++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吊胃口,写得手快断,刚刚才写好。。。刘桢从入宫门到来到宣明殿这个过程是有一段恶战的,还有安正的势力来源,以及陶氏的下场,下章都会有交代。看到似乎有朋友纠结长公主的称谓问题?我以为这个不用解释,之前就没多说。前文提过,这里的礼制参照汉朝,与汉朝平行,那么现在的制度应该差不多相当于汉朝前期。后汉书上面写得很清楚: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蕃王。所以首先长公主这个“长”字,是表示地位尊崇的意思,典型的例子就是汉武帝的女儿卫长公主,这里明显就不是皇帝的姐妹了。还有更典型的,汉文帝在世时,他女儿刘嫖就已经受封馆陶长公主了。至于“皇帝姐妹是长公主,姑母是大长公主”的规矩,是等到西汉末年东汉初期才固定下来的。而在本文里,由于架空的缘故,对“长”这个尊号又加了额外的解释:那就是要于国有功【前面出现过】,所以长公主这个称谓,并不是bug。☆、正所谓医者未必懂武,但武者一定要懂医。其实也不必说懂,但起码要把人体经络穴位五行脏器都给摸熟了,不然到头来连身体要害在哪里都不知道,那可就贻笑大方了,这也是身为武将的基本功。不过安正算不上武将,他从在向乡起,就是彻头彻尾的文职,后来纵使跟着刘远起兵,也多是出主意,而非真正提着刀枪冲锋陷阵。刘楠就不一样了,他的武艺是许众芳启蒙的,许众芳祖上曾是游侠,自己后来又与刘远一道到军队里当过兵,那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本事,作为许众芳的学生,刘楠并不缺乏身为一个武将所以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如果刘楠再狠心果决一点,他原本可以选择不必入宫的,或者直接召集奋武军闯宫,那么今天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但正如安正所说,刘楠的性格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宁可以身犯险,先确定父亲的安危,也不愿意选择后面那种方法,安正正是料中了他的这种性格,才会诱他入宫,如果换了刘桢那种性格,估计这个计策就得换一换了。但刘楠总算也不是一味莽撞,起码他在入宫之前还给刘桢留下了兵符,在被安正逼得自杀的时候,还不忘用上一点急智,剑是插到身体里去了,也确确实实差点透体而过,不过剑插、进去的位置看似是在心口,实际上却偏了一点,正好擦着心脏,血是留了不少,但还不算无药可救。刘桢看到他还能睁开眼睛说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也顾不上如何痛骂他了,赶紧就让陈素找来太医,先是小心翼翼把剑拔、出、来,然后随即上药包扎,把人给抬到内室里去歇息。安正被团团围在中间,他既不逃,也不喊冤,仍旧是安坐如初,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可气。不过刘桢并不觉得对这种人能有什么好说的,他做下这些事,肯定也会有自己头头道道的大道理,但这些都不能否认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安正并不在意刘桢的脸色:“公主,可惜门外的宫卫不堪一击,若是你再晚来一些,只要太子一死,一切就尽在我的掌握了。”刘桢冷冰冰道:“安太常,容我提醒你,你之所以会失败,是在于你逆天而行,逆势而为,与我没有什么干系,就算你杀了陛下与太子,同样也轮不到你当皇帝。”安正大笑:“谁说的!今日若是没有你,必然会是换了另外一番局面,你倒是说说,皇帝和太子都不济事了,南军又尽在我的掌握,单凭宋谐那帮人和一个奶娃娃,要怎么阻拦我?我真是羡慕你,你有个心慈手软的好兄长啊,否则光是你今日一番作为,日后就要成为新君的心头刺了!”刘桢挑眉:“安太常这番话最好还是等我阿兄醒来再说,这样才能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说罢她挥挥手,也不想再听对方说什么了,随即有人将安正押了下去。以安正的所作所为,就是现在一刀杀了也是可以的,但刘桢还希望通过他找出其他暂时还没被发现的同谋,所以势必要先将人关起来,后续再慢慢处理。料理完安正,外头参与叛乱的南军也差不多被收拾妥当了,刘桢就打算过去看看刘远。就在这时,徐行气喘吁吁跑进来。他本来就不是武将,但是这次入宫,他也就跟着四处去搜寻谋逆,结果没跑两步路就喘得不行,不得不待在一边充当指挥。“殿下,我们在一个宫室里发现了陈王和宋弘,陈王被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宋弘则被五花大绑丢在宫室一角。”刘桢蹙眉:“陶氏呢?”徐行道:“还在找,臣已经让所有人守住宫门,都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