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远南下几乎差不多时间,东线那边却陆续传来对义军不利的消息。章邯大军所向披靡,沿途分别击破了邓说、伍徐两支队伍,直接就冲着陈县而去了,先是在陈县西面打败陈胜的部属张贺,陈胜为此不得不向东南撤退,但是这个时候神转折来了。陈胜死了。他不是死在章邯手里,不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厮杀拼搏,而是跟吴广一样悲催,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且陈胜死得更加憋屈,他是被自己的车夫所杀。事实证明,作为一个军事领导者,你不仅得会打仗,还得会用人。显而易见,陈胜是失败的。他不仅把一个大好局面弄得乱七八糟,到最后竟然连一个小小的马夫都能背叛他,这人得多失败才会混得这样惨?没了一个陈胜,地球当然照样转,义军也没有因此就全线溃败,这个时候各自为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大家谁也不服谁,纷纷据地为王,所以没了一个张楚王陈胜,还有一大堆魏王,齐王,燕王,等着章邯去征服呢!此时项梁叔侄就开始崭露头角了,他们原本就已经杀掉会稽郡守,在会稽收拢了一大批部队,拥有了自己的势力,陈胜一死,他的部下们群龙无首,六神无主,有人就想起这对出身楚国名将世家的叔侄来了。于是项梁被陈胜的部下召平拜为上柱国,类似于武装总司令的官职,委以项梁军事大权,让他跟秦军去作战。这时候章邯同志还没来得及顾上剿灭项梁他们,他正忙着收拾那些据地为王的家伙,集中兵力攻打魏王,也就是上次跑到刘远那里去求援的魏豹他哥。项梁那边得到喘息的机会,并不急着西进,而是收拢了陈婴等人前来归附的部队,又跑去杀了自立为楚王的景驹。项梁等人认为景驹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根本就非楚国贵族,既然不是楚国贵族,那么项梁他们身为楚人,就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了。杀完了景驹,项梁又听从谋士范增的意见,把末代楚王的孙子熊心找出来拥立为楚帝,这才不紧不慢地赶去救被章邯打惨了的齐、燕等国。此时项梁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万之多,跟章邯正面交锋,竟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逼得章邯不得不败退定陶,齐、燕等国是保住了,可怜魏王因为救援来得太晚,被章邯打得弹尽粮绝,最后只能自焚而死,到地底下去找他弟弟打麻将去了。而项梁这边,看到章邯退至定陶,想也不想就去追,结果却没想到这只是章邯的诡计,项梁中伏被杀,死得还挺憋屈的。项梁死了之后,他手底下那十万大军却没有到项羽手里,此时楚帝迁都彭城,拜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意思就是把那十万大军交给宋义而非项羽。楚帝其实看人还挺准的,他觉得项羽这人并不适合当主帅,但他忘了,他只是一个被项梁叔侄扶植起来的傀儡而已,这样一来,项羽当然就不爽了。老子叔侄两个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被你拱手让人?于是不爽的项羽直接把宋义给杀了,逼得楚帝不得不将他立为上将军。好,项羽这回终于爽了。+++++++++++++作者有话要说:注:1、南郡和南阳郡是两个地方,不是bug哦。2、后面项梁那条线是在遵循历史的基础上根据情节需要进行架空,虽然有点枯燥不过没办法,作为劲敌之一这是必写的。☆、关于东线的这些八卦,刘桢都是从外头听来的,再加上她三不五时跑到安正那里去打听消息,所以七七八八结合起来,也能得到许多跟事实差不离的信息。直到有一天,刘桢忍不住就问安正:“二叔父,你可听过刘邦此人?”在她看来,如果将来刘远能够更进一步,那他最大的敌人绝对不是项羽,而是刘邦。按照历史的发展,刘邦现在也应该起兵反秦并且拥有自己的队伍了。“刘邦?”安正一听就以为是刘家的亲戚,“可是向乡人?”刘桢摇摇头,试探地问:“听说他每每在酒肆喝酒,旁人总能瞧见他身上如龙影从。”安正先是失笑:“你这是又从坊间听了什么掌故回来罢?”话刚落音,他又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好似是有这么个人!”刘桢紧张起来:“他现在在何处?”安正道:“先前你阿父与我投奔张楚王时,曾听东南有一奇人,每至一处,头上便有云雾缭绕,旁人总能根据这些云气找到他,先时我等众人还引以为异,但后来听说那人已经死了。”刘桢失声道:“死了?!”安正:“据说是被人上报了秦君,说那人有谋逆之心,秦君胡亥便派人去杀了他,应该是死了无疑,因为后来张楚王曾经派人寻至此人家乡,他的妻儿正披麻戴孝,为他举丧呢!”刘桢张大了嘴巴。“二叔父,你确信他死了吗?”她不死心地问。“自然,”安正笑了一下,“反过来想想,若此人未死,这些传言就是他招徕人心最好的武器,他怎会舍弃不用,反而隐姓埋名起来?”刘桢已经完全呆住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刘邦竟然死了?汉高祖刘邦竟然死了?!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还会出现汉朝吗?没有汉高祖一统天下,那华夏大地是否还会回到春秋战国诸侯分立的局面?又或者会是另外一个人取代刘邦,成为天下的主人?是项羽?还是其他人?刘桢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历史已经完全脱离了她已知的轨道。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因为刘远如今已是颍川郡守,如果历史上真有刘远这么一个人,那么他早也应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但事实是刘桢从来就不曾在后世的历史书上见过刘远这个名字!由此可见,历史仅仅是转过一个拐角,抹杀掉一个叫刘邦的人,但世界却已经不是刘桢熟知的那个世界了。这就像一棵树上长出的无数枝干,枝叶们彼此共享一根主干,但是到了某个点,它们却因缘际会,各自分散开来,成为不同的平行世界。也许在刘桢原来的那个世界,刘邦依旧是汉高祖,汉王朝依旧会成为后世国人的骄傲,但在另外一个世界,刘邦不复存在,统一江山的会是另外一个人,可能是项羽,也可能是其他人。总而言之,历史已经改变。那么刘远呢?既然历史已经改变,刘远又能走多远?会不会在逐鹿中成为失败者,垫脚石?安正看她满脸失魂落魄的,有点担心:“阿桢?阿桢?”一连叫了好几声,刘桢才回过神来。她强行中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换了个话题。“二叔父,大兄在前方有没有闯祸?”安正道:“你阿父发现阿楠偷偷跑到前线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听说要不是你三叔拦着,他都要自己撸袖子亲自上手打了!”刘桢吃了一惊:“真打了?”安正叹道:“打了两军棍,不过大兄这回真是被气狠了,阿楠实在不懂事,怎可偷偷摸摸跟着,万一出事如何是好?”刘楠这种年纪,年轻气盛,最是好动,其实出去历练也有好处,只是选错了法子。若他跟不上大部队,反而途中遇到什么盗匪的话,那就只有悲剧的下场了,所以刘桢是支持她老爹好好教训一下刘楠的,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刘桢又问:“那前线战况如何,阿父他们可还顺利?”安正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这你就不必多担心了,你今年也才九岁,平日还是多和玩伴玩耍得好,这些事情自有我们去操心。”他是好意,刘桢却有点不满意,刘远和宋谐就没将她当成不宜听正事的小儿,不过刘桢通常不会死缠烂打,她只会采取迂回战术,比如去问宋谐。安正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还不死心,又道:“阿桢,似你这般年纪,本不该打听这些事情的。你不见甘罗虽十二为相,却不久即殇,便可知早慧过甚则伤神伤心,于己无利。”如果可以的话,刘桢当然也想像刘婉和刘妆那样镇日里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快活度日,可问题是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童,她知道他们家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都系于老爹刘远一个人身上,一旦刘远那边出什么事情,刘家的一切都将倾覆,整个颍川郡的根基也将随之动摇。刘桢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出多逆天的大事来,她人小力微,只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前知道,总还能提前作作准备,或者帮忙出出主意的。然而放眼整个郡守府上下,她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商量事情的人,张氏每逢大事容易慌乱,换句话说,就是心理素质不够强大,但凡有什么事情,刘桢也不敢轻易去惊动对方,生怕她反应过大,到时候弄巧成拙,因为事实证明刘桢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今刘远率军出发一月有余,消息零星无几,刘桢听到的大多都是项梁那边的消息,关于刘远他们眼下已经到了哪里,遇到什么事情,是赢是输,这些消息反而很少。没消息不等于是好消息,于是坊间这两日渐渐传出一种说法,说刘远南下不利,八千兵马在衡山郡就被绊住了,与秦军交战不利,颍川军大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