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母亲朋给的这些东西，日后就是她立足傍身的本钱之一。抱着镜匣正要告退，便见下人来报，说顾经回来了。许氏道：&ldo;既然你阿爹回来，你就顺道请个安再走罢。&rdo;顾经进来，见了顾香生，原本板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又见顾香生身后婢女手里抱着的镜匣，问明缘由，笑呵呵道：&ldo;这样说来，为父也得给你添妆才行，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rdo;他最近心情不错，原因大部分就是出在顾香生的这桩婚事上。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思王，顾经自己是坚定站在思王这边的，这不仅因为他觉得思王将来的胜算更大一些，更因为他作为一个受儒家经典浸润熏陶的文人，打从心底认为思王才是代表正统的那一方，而益阳王，无论将来刘氏能否成为继后，他在名份上始终要低思王几分，正所谓嫡长子继承，不仅讲究子，更讲究母，母亲是元后，儿子身份自然比继后所出的孩子高贵。如今女儿能嫁给自己心目中认可的储君，顾经自然是极为高兴的，这些天在秘书省当值，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欢悦，大家知道顾经脾气犟，自然也都挑些好听的话奉承讨好。这些话听得多了，顾经难免也有些飘飘然。以往不怎么关注重视的女儿，如今也变得举足轻重起来。顾香生没法读到顾经的心理活动，但这并不妨碍她大概能猜出顾经大概的想法。&ldo;女儿倒是有一样东西想要，阿爹也有，就是不知阿爹舍不舍得割爱？&rdo;&ldo;喔？&rdo;顾经没想到她还真提出要求，但自己话一出口，自然不好再反悔，便问道：&ldo;你看中什么了？&rdo;&ldo;女儿记得，阿爹书房中似乎有一套文房四宝，笔是白牛角加狼毫，墨是松烟墨，上有金箔楼阁，精巧非凡，纸是云母冷金笺，砚是渔夫垂钓澄泥砚，是也不是？&rdo;&ldo;……&rdo;顾经面皮抽搐，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ldo;你记得倒是清楚！&rdo;顾香生笑嘻嘻：&ldo;许久以前听阿爹给我们讲过，心里也觉得喜欢，所以还记得。&rdo;顾经：&ldo;文房四宝甚为普通，只怕显不出什么特别来，外人都看中金银珠宝，不如我给你另寻些好东西当嫁妆如何？&rdo;顾香生眨着眼睛：&ldo;不用了，我就喜欢那一套，将来嫁过去之后，还可以将这套文房四宝拿出来给思王用，阿爹不会是舍不得罢？&rdo;顾经：&ldo;一套文房四宝，我有什么好不舍得的？&rdo;顾香生也不说话了，一副期盼孺慕的表情，弄得顾经拒绝也不是，答应又舍不得，作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勉强道：&ldo;既然你喜欢，我回头就让人找出来给你。&rdo;顾香生喜笑颜开：&ldo;多谢阿爹，我许久没见过那套文房四宝了，还想再听您讲上一回，您今日若是不忙的话，不知能否拨冗为女儿重新讲解一番它们的来历典故，也好让女儿给思王也讲讲。&rdo;顾经：&ldo;……&rdo;他本是打算先将顾香生打发走，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换些别的东西给她，但对方如今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顾经脸皮又还没厚到欺骗女儿的地步，只好让下人去将那套东西拿过来。那头林氏见她们回来时，诗情和碧霄各自都捧了一大堆东西满载而归，不由奇道：&ldo;这镜匣好生眼熟，莫非是娘子送的？&rdo;&ldo;可不是么，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rdo;碧霄心直口快，立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林氏听罢，忍不住扑哧一笑，对顾香生道：&ldo;你呀，真是个促狭鬼！明知道郎君对那套文房四宝视若珍宝，还敢开口讨要，也不怕他生气！&rdo;顾香生笑了笑：&ldo;反正是阿爹自己开口问的，我又没有主动问他要，他既然开了口，自然是不要白不要，他那样支持思王，我拿思王作借口，他也不会不给。&rdo;林氏：&ldo;可你将这套文房四宝要来何用呢？&rdo;顾香生眼睛不眨，毫不心虚：&ldo;好东西自然要多多益善，谁也说不准将来有没有用上的一天，阿婆也说了，我这次是嫁入皇家，嫁妆自然是越多越好的，难得阿爹阿娘大方一回，我可不能客气才是！&rdo;林氏啧啧道：&ldo;焦大娘子那边也送了不少东西，想必太夫人更亏不了你，说不定等你出嫁时，那嫁妆都能铺出十里地去了！&rdo;碧霄道：&ldo;便是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四娘本来就应该得到最好的！&rdo;她口中的&ldo;不长眼的人&rdo;，指的多半就是顾画生和许家人了。诗情有点担忧：&ldo;二娘想必不敢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罢？我可真怕她在出嫁前又惹出什么事来连累四娘！&rdo;提起这位二姐，顾香生神色淡淡：&ldo;她不敢了，若再闹事，等待她的就不是尼姑庵，而是家庙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等她嫁入吕家，自然就没空再给我找麻烦了，光是收拾自己的麻烦都来不及。&rdo;林氏道：&ldo;四娘说得是，你们也不必多操心了，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四娘跟着太夫人学习，你们也不能偷懒，按照规矩，思王成亲之后，想必会搬出来单住，你们将来都是要跟去侍奉四娘的，到时候可不能给四娘丢人，让别人小看了！&rdo;诗情笑道：&ldo;有碧霄在就不怕了，这小妮子还说到了思王那里要先下手为强，将他手底下的人先治得服服帖帖，免得他们反过来给四娘来个下马威！依我看，单凭碧霄的凶悍，到时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里还有人敢放肆呢？&rdo;碧霄张牙舞爪：&ldo;那你倒是先叫声碧霄姐姐来听听啊！&rdo;几人正在说笑，却听得外头来报，说是思王派了人过来送东西，要亲自见到顾香生才转交。林氏见顾香生表情意外，眼底却有淡淡欣喜，心里自然有数，便故意笑道：&ldo;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知送的是什么定情信物，弄得这样慎重？&rdo;☆、顾香生素来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主儿，听了林氏的话，也只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ldo;奶娘又想打趣我是不是？&rdo;林氏含笑：&ldo;我怎敢打趣未来的思王妃？&rdo;诗情和碧霄早已笑作一团。一山还有一山高，顾香生只得投降：&ldo;谁去把人叫进来，人家还在外头等着呢！&rdo;碧霄赶紧起身出去迎，不过片刻，便又回来，外头跟着一名小宫女，手里还提着个食盒。&ldo;婢子晴空，拜见顾四娘子！&rdo;那宫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声音脆嫩得像刚长成的萝卜一样，脸上两个酒窝带出可爱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讨喜。顾香生还未说话，碧霄却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ldo;你叫晴空？&rdo;&ldo;是！&rdo;晴空眨眨眼睛。碧霄和诗情齐齐回看顾香生。饶是顾香生脸皮再厚，听见这一个名字，也不由得脸颊有些发烫。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后面那一句，就是碧霄和诗情名字的由来。而晴空的名字，正好嵌入了诗的上半句。顾香生忍不住问：&ldo;你是刚刚改的名字，还是一直就叫的晴空？&rdo;晴空歪着脑袋，脸上有些不解，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ldo;婢子十岁入宫，便被取名晴空，分配至东宫负责洒扫杂役，后来又与其他人一道，跟着思王迁至如今的长秋殿。&rdo;碧霄心直口快：&ldo;你们那儿是不是还有个叫一鹤的？&rdo;晴空扑哧一笑：&ldo;叫一鹤的没有，倒是有位叫云上的姐姐，在长秋殿负责小厨房膳食，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是思王取的。&rdo;碧霄道：&ldo;我们二人的名字，正是叫碧霄与诗情。&rdo;晴空恍然：&ldo;长秋殿原本的确还有两位叫碧霄和诗情的姐姐，但前些日子刚被殿下改了名字，想来就是为了早作准备，不至于让姐姐们撞名呢！&rdo;顾香生断没想到思王那样一个曾经当过太子的人，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连这种小细节都打听好了。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对他的婚事毫不上心不感兴趣，也断不至于这般用心。感觉到诗情等人暧昧的眼神，顾香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ldo;你说你是奉思王之命而来？&rdo;晴空笑吟吟道：&ldo;正是，思王吩咐长秋殿的小厨房做了些吃食，让婢子带过来给四娘子尝尝。&rdo;顾家的厨子虽然比不上宫里，但也绝不至于缺什么东西吃，顾香生闻言就有些疑惑。晴空将那精致的云母镶嵌山水人物的漆器食盒打开来，诗情和碧霄等人也都好奇地探头张望，想瞧瞧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乾坤，需要魏临特地让人从宫里带出来。碧霄呀了一声：&ldo;这不是槐花煎饼么？&rdo;满大街都是的槐花煎饼，别说顾家了，就连寻常小户人家也都能信手拈来，再常见不过的吃食。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区区一盘槐花煎饼，也要劳动思王专程派人送过来，难道说这是思王向未婚妻传递感情的独特方式？那还真是够独特的，别人都送情诗书信，再不济也是钗子花草。唯独思王送了一盘槐花煎饼。然而顾香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品香会那天，两人在嘉善公主的后院散步，顾香生忍不住嘴馋，就曾说起过槐花煎饼很好吃的事情，没想到时隔多日，魏临不仅记得，还真派人送来槐花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