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青,湘水绿,春风淡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相续。鼓青琴,倾绿蚁,扁舟自得逍遥志,任东西,无定止,不议人间醒醉。看这世间,谁共我,笑无常。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后记:终于完成自己的,只略略提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会专门写他的故事的。曾经构思过让惊鸿和慕容生离死别,又或者分开数十年再相见,但深恐被鸡蛋砸死,还是作罢,人的一生不是只用来蹉跎和怀旧,而是用来追求心中所好的,是不?笑~番外《初晴》素骨凝冰,柔葱蘸雪。玉簪秋水,纱卷碧烟,浅笑盈盈处,丽色譬花丛。江南第一美人出嫁,自是热闹非凡,似乎连带着整个江南也沸腾起来。那新娘子的娘家自是不差,欲下嫁的夫家也非凡品。武林四大家族结姻其二,稍稍平衡的势力不知又要暗生什么波澜,然而这一点也不妨碍人们看热闹的心情。震天的锣鼓带着一条长长的送亲队伍,花轿被簇拥在中间。红帘随着轿夫的步伐不时轻晃几下,露出半丝绣衣彩凤的惊鸿一瞥,已足够令观者心荡神驰了。江南第一美人,想必是很美的吧,皇帝的妃子,应该也不过如此。在媒婆的搀扶下拜了天地,四周俱是陌生的喧哗谈笑,劝酒嬉闹。厚厚的盖头笼住了颤微微的金步摇,也掩住了新娘子的容颜,徒留下那娴雅的仪态和轻盈的步履让众人羡慕着新郎倌的好运。那个与她一起对拜的人长什么样子,她一点也看不到,只隐约觉得他有着颀长挺拔的身材,她很快被扶入洞房,将那喧闹远远地隔在外面。那之后,便是另一个人生了吧,她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早在降生于秦家的那一刻,她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哟哟,瞧这身段子儿,定会让新郎倌爱不释手,先贺着新娘子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媒婆眉开眼笑地说着,边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留下她独对着一室的清寂。任沉重的凤冠压着颈项,她微垂着头望向自己平放在膝上的纤纤十指。若不是生得这般容貌,又或者未曾生为世家闺秀,那命运,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呢?爹冷峻的面孔和毫无感情的话语犹在耳畔,一再提醒着她嫁到这里的目的——秦千晴,你只是一颗还有点价值的棋子罢了,若能因此而为自己的亲人带来些许好处,那便是此生最大的荣幸了。本该悲凉的心情,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微笑。若在十年前的她,此刻定然已泪痕满面,愁苦在心了吧,然而一切的黯淡终止在那个温暖的拥抱,那个只对她绽开的灿烂笑颜。久远的记忆中,一直是细雨连绵的呵,让她眼前一亮,竭力想要抓住不放的一抹鸿影,是伴随着那个初霁的晴天一起出现的吧……小小的身子藏在阁楼里,双手抱膝,小声地啜泣着,黑暗封闭的阁楼让她感到害怕,身子拼命地往里蜷缩,却更不想出去,因为那意味着要面对爹狠狠的责骂和惩罚。可是,她真的好想娘,好想……“呜……娘……娘……”再没有人会温柔地抹干她脸上的泪水,再拥住她轻哄着入睡,也不会有人在夏天的时候煮上一碗甜甜的冰糖莲子汤,轻轻地为她拭去满嘴的糖渍。“娘……呜呜……”突然间,衣角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怯生生地转头,仿佛见到一只手的模样,她吓得牙齿打颤,却更没有力气挣开,竟连呼救也忘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越伸越长,还从神台下钻出一张脸来。“被吓到了吗?”童稚而清越的声音窃窃笑着,“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可怜她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待得触摸到那小脸的温度确认他是人而不妖怪的时候,已是半柱香之后的事了。清丽模样,看来比他俩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孩正一脸老成教训着那张顽劣小脸的主人,又转过头对着她甜甜一笑:“我叫轻盈,没有吓到你吧,我代他向你赔不是。”她惊悸未定,轻轻摇了摇头,看到那故作反省状的头猛地抬起,朝她做了个善意的鬼脸,平凡无奇的脸惟有那双眼眸如秋空般明亮清澈。她被逗得笑出声来,男孩和那个叫轻盈的女孩怔怔瞪着那张破涕为笑的清艳小脸如雨后海棠,重现流光璀璨。“你应该常笑的,你笑起来就像仙女一样好看。”男孩笑的灿烂,用脏脏的小手递上一条手帕,平素很爱干净的她却在那笑颜下失神地接过手帕擦干泪水。“你为什么要哭?”明澈的眼睛望住她,写着不解。“我……”她垂下头绞着手帕,声音如蚊蚋一般。“我娘去世了……”“娘?”他瞪大了眼。“你娘是不是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她使劲地点着头,奇怪他怎么好象见过自己的娘一样。“真好。”他一脸的艳羡和黯然。“我从没有见过我娘,不过我见过她的画像,是一个很美丽很温柔的人哦。”“你没见过你娘?”他点点头,“我一出世娘就死了。”第一次发现世上还有比她可怜的人,相比之下,自己还和娘度过那么长的时间,偏头想了想道,“那我把娘分你一半,你就有两个娘了。”“好啊,我也把娘分给你,这样我们都有两个娘了。”他爽朗地笑着,仿佛秋日的阳光,温暖人心。“你叫什么名字?”“秦千晴。”似乎感染了他的快乐,她也笑了,之前的丧亲之痛在年幼的心中仿佛也减轻了许多。“原来你就是我二伯的女儿,怪不得这么漂亮。”他惊讶地看着她,笑得十分开心。“我叫秦惊鸿,是你堂哥。”“惊鸿哥哥。”她毫不犹豫地甜甜唤道,下意识握紧了那牵着她的小手。“喏,这个给你。”秦惊鸿在她摊开的手心里放了一条白白胖胖,正在像虫子般蠕动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可爱。“秦惊鸿!你又把我的蚕宝宝偷出来!”这边她还来不及发问,本来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轻盈已大叫起来,横眉竖眼地要去拧他,惊鸿朝轻盈吐了吐舌头,拉起她转身就跑,余下一串灿烂的笑声,便是那个童年最美的回忆了……很久以后,她常常会不由想起,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年幼却甚有防心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一个人。是不是那双出尘的清澈双眸,那张温暖的笑颜,成为寂寞了许久的人不由自主想要追逐并握住的珍宝呢?快乐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去,只记得爹似乎和身为家主的三叔有了什么矛盾,在某一天不由分说强拉起她便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临走时的匆忙,竟连道别都来不及,所有的微笑,只能留待梦中。夜半无人,常常是对着铜镜怔怔出神,想起那个惊鸿哥哥,那只牵起她的温暖小手,便又不由得幸福地微笑,幸福地流泪……啪的一声细响,将她自回忆的思绪中拉回,似乎是蜡烛快要燃尽的声音,高烛映着红妆,分外妖娆。门被打开,清朗的声音婉言谢绝了宾客闹洞房的要求,合上房门,朝她端坐着的方向走过来。虽然早有准备,但对未知的微微紧张还是让她不由得抓紧了喜服。幸而她早已对自己说,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不要爱上任何人,否则到头来只会徒惹心伤罢了。所以,不会有期待,就不会受伤。那人没有挑开她的盖头,反而在不远处坐了下来,酒杯碰到酒壶的脆响让她知道他正在喝酒,便也不出声,静静地坐着,任满室的冷寂在两人之间流转。良久,盖头猛地被掀开,她促不及防地抬眼,对上一双微醺却不失清明的眼睛,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心,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人,必定也拥有一颗干净的心,恍惚间,那张久远的几近模糊的笑颜又浮现出来。然而眼前的人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修长明朗的眉目,俊秀的容貌,还有微微翘起的嘴角,与那人平凡的容颜是不同的,久已习惯沉浸于等待与冷漠中的心,似乎再次活了起来。“夫君……”那人听到这两个字,眉宇之间不喜反忧,现出一丝的为难,让她羞涩期待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千晴,我想坦白地告诉你,娶你并非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