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活人,妖魔鬼怪一群,只有那母狗是个活物,刚刚产下崽,经不得踢,不一时便翻着眼儿死了过去,自它身上脱离出一只女子,长长吁出口气,瞪向朱老太双手比成钩状袭了过去,朱少保把她震开“你又来做什么孽?”
女子哀哀戚戚悬在半空中“我的夫啊,你不认得我了?”身后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甩来甩去,朱少保避开眼神不与她对视频“你天生善妒,害死我姬妾儿女无数,如今又想加害母亲?”
那女子正是朱少保正妻,听了这斥责,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吗”“没有。”他亲眼看见妻子被母亲一碗酒鸩死,“于是你死后就变成鬼去闹她?”朱双保双眼通红,若不是她去闹母亲,母亲也不会请什么仙姑来降鬼,万万不该招来那么个厉害家伙,是孙问找来一只母狗,把她魂魄困在那里,不得出脱。
“没有我,他们也会找上你母亲的。”正妻哀哀哭泣,“我在这狗身子里,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朱少保当然知道,可是他也很惨,一家老小被母亲活活钉死在墙上,她弄了一墙的人陪她,却一点悔意都没有。
“那个孙先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你如今脱了身形,能走便走吧。”
“不,我们是夫妻,要走一起走。”
孙问嘿嘿冷笑“我这辈子是走不了,若是你能游过那条河,便逃了性命吧。”
妻子见劝他不动,犹犹豫豫渡到园门处,这样的丈夫活着时只听母亲话死后眼里也只有一个妈,不是个可以依脱的良人,离了他也罢。她是畜牲脱形,园子里处处都有法门,于她来说若想脱离,就要游过罪池。扑的一声跳了进去,那池水里她的冤孽正等着她,那些害过的丫环和姬妾,纷纷探出骷髅手掌要扯她下去,她占的是独宠却无子,活着时在这里人面前泼性毕露,死后都要一一报应回来。
江昊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看了一场大戏,闹闹哄哄却与己无关,无论是薄情的还是有情的,似乎都拿得起放得下,为什么有些人偏偏执著不放?江昊回头看江凡,江凡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我去找那只羊。”
于孙问来讲,那个或许也是他的命门。
江昊点头“好。”余光中苟弟自角度里窜将出去,咬住朱少保正妻后颈往岸边拖,呜呜着大叫“老婆~”罪池冤魂拖着它也一点点下沉。
江昊轻轻撇了下嘴角,径自走到朱少保母子面前,抽出诛妖剑,比在朱少保头顶。朱老太忽然如梦初醒般号啕大哭,朱少保闭上眼“母亲放心,我会和你在一起,来世你若不生养我,我也供养你。只要你还认我是儿,我愿意为你挡天遣,哪怕是灰飞烟灭。”
在朱老太哀嚎声中江昊毫不迟疑的落下了剑。
朱家庄一场血战,朱昊赢得毫无悬念,无数鬼魂自朱家集接应而来。从土里冒出,自池水中涌出,从门缝里一点点挤出来,无论是吊死鬼还是水鬼,无一不夺茳昊而来,朱老太一死,尽数而出,似乎处处有鬼做怪,又似乎背后有一个阴蔽在暗处的主人做阵,他们个个倾尽全力。
待至天明,江昊收拾干净,地上残骸累起数尺高,江昊才记起,江凡竟然一去不回。
39
39、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今天下班前活儿点,没来得及赶文~~~汗~~~
江昊提着诛妖剑在朱家庄上上下下寻找,一颗心提在咽喉处,如同轻薄竹片漂浮在茫茫海中,上下没个着落。掐算着江凡的身影,遁迹而去,朱家庄上下死气沉沉到处一片狼籍,天际雷声滚滚,不待雨来地先湿,并无云处天亦低。
出了朱家庄一路向西,应该是朱氏祖坟处,只见坟堆中孙问身形涨大了数倍,双手扒着胸口仰面冲天嘶吼,那雷显而易见是冲他而去,江昊顿□形,“孙问你触了天怒。”余光瞟向四周,不远处,两个坟包之间,只见江凡躺在那里露出半边嘴角向他艰难的笑。
江昊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又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于是向江凡慢慢移动过去,防备着孙问的同时打量周围。那只小羊莫名其妙的看着孙问胸口断裂,一颗心嘭嘭往外跳,顿住吃草的动作,它嘴的位置本是一条浅浅的直线,如今惊讶的圈成o型,肚腹深处仅来“咩咩”声。
孙问硬是把那颗心逼了回去,满眼全是小羊,“我问你,前世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小羊一步步往后退,四根蹄子颤悠悠的发抖。孙问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那现在的事呢?”那羊更害怕了,后蹄一顿,整个瘫倒在地方,将头脸往地上一下下的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孙问的眼神灰暗了一下,“若是有业镜照你一照,你就知晓了。”喃喃自语后又冷笑一番“那又怎样,前世我扒了你的皮,恨我还来不及。”满眼又化做柔情密意“为了你我上天入地,潜入牲畜道干尽天下大不韪”见那羊越缩越小的身影,孙问胸前裂口再次撕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我这也算是报应吧!”
江昊靠见江凡,发现他竟然被孙问从中间撕裂开,一半身躯在这里,另外一边被甩到一边正拼命挣扎。江昊大怒,欺身而上自孙问身后穿过,把他那颗心掏了出去,手指间紧紧攥住“你个敢诛仙的妖孽,天雷罚你太轻了。你看到没有,你的羊永远不会记得你。”那只小羊自两只前蹄间抬起头,像看热闹一样站在身跑到旁边,偏着头看看孙问又看看江昊,然后哒哒跑走了。
孙问心死,仰天长啸,天降五雷,终于把它劈得魂飞魄散。
大雨滂沱中,江昊把江凡紧紧抱在怀里“江凡,你等等,我来救你。”
江凡的两半身体被他勒紧在一处,江凡泪水滂沱着哭诉“江昊,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他左右两边并未完全对上,两只眼一高一低,嘴角一歪一正,本来是可笑的样貌,江昊心底像泄洪般万千情感倾巢而出,以前想得明白的想不明白的如今都清楚了。
江凡抬起一只手轻轻擦拭他眼角的泪“命中注定,我就应该有这结果,多活这几百年本来就已经是占了大便宜,终于要还回去的。也多亏是这样的结果,总比因为贪脏枉法被阴司惩处得要好些。”
江昊大哭“你不要讲话,我这就带你回去,王上一定有办法救你。”江昊哀伤不已,想起之前种种,想到这个人从此再也不见,心脏上就像被人戳出个洞般难耐。曾经毫不认真的想过要在朱家庄把江凡解决到,没想到一语成谶,带到临头他后悔万分。
江昊仰天长啸,忽然怀里一轻,再仰头时,江凡不见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官,头戴乌纱冠帽身着彩霞服,半盘着一条腿坐在仙鹤后上,身后彩带飞舞,江凡正置于她膝头。
江昊冷哼一声“做再多障眼法你也不是仙姑,我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