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意识再也支持不住,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4当释从沈沈昏睡中稍稍恢复过一点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几天以後的事了,伴随著剧烈得几乎要裂开的头痛,勉强地将眼睛缓缓睁开,触目所及是一片黑暗,与昏迷之前的白色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勉力地将手指抬起来,却听见随之带动的沈重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手腕似乎被什麽东西锢住,连轻微的移动都会觉得困难。每一次的呼吸就像有一把火在胸口炙烧,烧得五脏六腑根筋骨髓也统统如针刺般地疼痛起来。知道自己伤得不轻,释索性放弃了挣扎的念头,闭著眼睛小寐,待到可以适应黑暗,再睁开双眼,隐约可以看见周围的一个轮廓,再加上他身体半倒卧在上面透过衣服传来的湿滑感觉,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个地牢,而且是囚禁重犯的那种。抽搐般几不可见地扯起嘴角,与其说笑倒更像哭,释觉得自己还真是流年不利。毫无疑问,那个一路上一声不吭,像瓷娃娃般美丽的紫,正是累他现在呆在这里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可是关人也总得有个理由才行吧,释在心中哀叹了一千遍之後,终於听到铁门打开时传来的那种悠远而沈重的声音。之後是脚步声,由远及近,看样子不只一个人。黑暗潮湿的地牢蓦然大亮,嵌在墙壁两边的火把片刻之间熊熊燃烧起来,也让他彻底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实在不是一般的恶劣。来人终於走到他面前,然而释的眼睛无法一下子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因为手被锁住连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都不可能,所以当他能够眯起眼微微睁开的时候,下巴已被抬起。“觉得这里的环境如何?”清清冷冷,正是他昏迷之前最後听到的声音。是紫麽?释想开口,却被喉头的腥甜呛住,皱了皱眉,硬将血咽下去,终於可以看清眼前的所有人。那个站在最前面的,正伸手箝住他下巴的人,确实是紫没错。此刻的紫依然是之前在幻音之境时那一张精致秀美中漾著无邪的脸,然而眼神却再也不复天真清澈,释分明看到冷意和杀戮的血腥从那双紫眸里一闪而逝。一袭黑色衮金边的绒袍,彻底让紫看起来既邪魅又慑人,是让人会忍不住想要匍匐於脚下的凛然与高贵,只要忽略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子,紫看起来还是那个无害的少年。後面还有几个人,看来是侍卫军,一副戒备地看著他的样子,就好像紫正落在他手里而他才是那个掌握优势的人,让他忍不住想笑。然而毕竟没有笑出来,因为紫稍稍一捏,那几乎捏碎他骨头的力道让他无法不蹙眉仰起头。“回答我的话。”还好,如果你可以不捏著我的下巴,顺便让我从这个地方出去。唇微微动了动,释的声音听起来低哑却没有恐惧。“紫,我在一路上很照顾你的,咳咳,就算你不满意我乱给你起名字再抱著你不放还把你带到魔界,咳,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啊,咳咳咳……”一口气说了那麽多的话,释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於是细细的血迹又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沿著下巴流到紫白皙纤细的手上。然而紫看也没看,只是蹲下来与释平视,捏住下巴的手改而抚上他的脸,带著微微冷笑的神情。“你不是天界的人麽,这条理由就已经足够让你在魔界里生不如死了。”“我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挑衅的,况且我只有一个人啊。释万分委屈地看著紫,却完全打动不了他。“找什麽,碧元珠?”紫的神情看起来讽刺而嘲笑。释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看到紫这个样子,谁都会想到碧元珠在紫手中,哪里还敢开口,只是他真的也不完全是来找碧元珠的呀。“本座也想过,一个天界人跋山涉水地越过幻音之境,也不仅仅是为了一颗碧元珠而已吧,还是,有什麽别的目的?”紫玩味的目光在释的脸上梭巡著,引来释伴随著万分不妙的预感轻颤。紫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嘴角嚅著微微冷笑扫过释血迹斑斑的白衣。“你不说,我也会有办法让你说的。”话未落音,释飞快地接过:“我说。”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魔界,他一世英名可真真尽毁了。5“我是来找暗晶之簇的。”释老老实实,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却让先前尚挑起眉等待著他下文的紫瞬间变了脸色。下巴再次被狠狠捏住抬起,释被迫望入那人的阴沈紫眸里。“你想知道欺骗过本座的人有什麽下场吗?”不想,不想。如果可以,释想用力摇头以表达自己的意愿,无奈下巴被固定住,所以只能剩下一双眼睛望著紫来表达自己的无辜。紫不为所动地微微冷笑,“你要找一种在魔界弃如敝履,毫无用处的东西,以为我会相信?”“咳咳,对我来说很有用。”释呛咳著,不适感越来越重,体内的能量似乎在迅速成倍地流失著。“什麽用?”紫冷睨著,毫不放松地追问。“……”回应他的,只是更加剧烈的咳嗽声,青白唇瓣沾上未干涸的血迹,看来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紫松开手,看著那人无力地倾倒在地上,微微别开头,紫眸愈冷,还有种莫名的情绪隐隐流动,看得旁边的人心也跟著一乍一寒。“你不说,就在这里待到愿意说为止。”站起来,转身欲走。地上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叹息的低语:“紫,你的眼睛那麽漂亮,不适合这样冷然的表情啊……”逆光的身影微微一顿,复又优雅地折了回来,半蹲下,紫眸似笑非笑邪光流转。“听著,本座姓迦罗,御楼。迦罗。”这样子,你还会说我的眼睛漂亮吗?冷冷勾起唇看著斜倚在墙边喘息的身体微微一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一阵脚步声之後,沈重的大门关上,地牢回复一贯的冷寂。三万年前的“史前灭世”之战,神魔两界元气大伤,双方不得已签定了停战协议,各将兵力退出相同的空间,也就是现在浮动於两界之间的幻音之境。由双方分别设下封印,使得神魔两界无论何人进入此地都会能力大减,就算侥幸可以通过这个幻音之境也不会出现在两界任意肆为的机会。就释所知道的魔界,在那以後便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只因为前任魔帝的骤然消失而下一任魔帝却尚未有著落。後来只听说是一名少年以天纵之姿在数年之内荡平各地拥军自立的领主并统一魔界,成为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魔帝。而他的名字,就叫做御楼。迦罗。自己好象招惹了不小的麻烦啊。一声咳嗽,就会牵动不轻的内伤,加上之前被碎石碾过的伤口,丝丝红痕自污黑的白衣下渗出来,更显狼狈。明明是来找暗晶之簇的,谁知道真话反而没人相信,早知道是不是该说要夺取魔帝之位还会好些呢。紫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美丽的瓷娃娃啊,怎麽偏偏会是魔界之尊的魔帝呢,释觉得自己实在无辜倒霉得很,而这种运气,好象是从遇到紫开始的啊……6右手的麽指与食指缓缓摩挲著,脑海里犹自浮现出方才两指捏住那人下颌的触感,血迹沾在肌肤上,愈发衬出那人脸色的苍白,本来束起的长发微微散乱,几缕垂落在洁白的额前,让一直含著轻松笑意的人看起来竟有几分虚弱感,本来纤尘不染的白衣刚才似乎也弄脏不少,还沾上了许多血污。你的眼眸是少见的紫色,不如就叫你紫好了。紫,你要握紧我的手,不然会迷失的。紫,你的眼睛那麽漂亮,根本不适合这样冷然的表情啊……啪的一声,手中茶杯的青瓷碎成两半,茶水四溅,犹捏住碎瓷的那只手却依然毫发无伤,反而是一旁侍奉的婢女悚然受惊,低呼一声,连退了好几步,却被那轻瞥过来的冷眸骇得慌忙跪下。“帝尊饶命,小婢,小婢……”抛下因为极度恐惧而说不出话的婢女,迦罗阴沈著脸大步走出偏殿。徐徐夜风吹散薄薄的浮云,露出下面熠熠而烁的星辰。迦罗抬起头,深深地望入无边苍穹,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将那人温雅的笑容彻底剔除出记忆之外。魔界的皇,何曾需要任何不切实际的东西,不过这个天界人,身上有太多未解的谜团,是要留下来慢慢审问逼供呢,还是现在就杀了以绝後患的好……“彻,我记得你好象去了很久了?”柳眉静敛不动,纤纤玉腕伸入檀木枕盒里,抓出一把青色的灰,放入正细细燃著的金凤镂空铜壶里,整个宫殿霎时暗香盈满,沁入心脾。丽颜上微微漾著一丝沈静而羞涩的笑容,美人如玉隔帘纱,看起来矜持而高贵,只有站在那里的彻才知道这样一副容颜的掩盖下,不折不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