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农大有好几个焚烧炉,他们的课程安排注定有很多需要清理的垃圾,不能一味的交给市政,所以学校从建校起就自建了焚化垃圾炉。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所有的焚化炉口都很娇小,而且启动需要校工动手,在几次改造后连炉门口都必须由校工开启,烧什么东西还要有老师的签字。因为曾经发生过有女生偷偷怀孕在寝室产子,然后把生下来的孩子扔进焚化炉的事。不然他就可以一口气把这些花都带去烧了。他不敢把这些花随意丢弃,而且他始终不放弃希望,希望能在最后关头找出消灭寄生后的菟丝草的办法。之前他还特意从实验室拿回了几只小白鼠,割伤它们,再把雏菊放在伤口处。不过最后什么都没发生。雏菊到底不是本株,它没有寄生的能力。他没办法消除已经寄生在季笙身体里的菟丝草,没办法消除它带来的影响和效果。虽然他很清楚,这本来就是不可逆的。像恐怖电影里那样,消灭了寄生的女王后,女王所有的孩子都会一起死去。现实中却没这么简单。季笙被改造了,她身体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是无法逆转的。宋阳已经放弃逆转了,他只是希望能停止改造,让菟丝草不再继续起作用。因为无法预测继续下去,季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原本两年生的雏菊已经活了三年,花期长达十个月,在有暖气的地方可以整年开花不败。而且,它仿佛会永远的活下去。季笙呢?她会一直活着吗?会活到两百岁吗?还是会更长?这并不意味着她会青春永驻,或许她的青年期和壮年期会比一般人更长,但同时她的老年期也会变长。她可能会老上五十年,七十年,只到真正的老死为止。这不是幸运,这是折磨,而且是无人可以拯救她的折磨。季笙想不到这一切,他也不愿意让她去想像那么不堪的未来,他只希望她保持现在这样,多一点快乐,好好的生活。看到季笙在微博上转的东西,宋阳都会顺手转发,没想到她现在开始喜欢这种东西了,这是很正常的小姑娘的爱好,他很高兴,所以偶尔会在下面评论一二,然后季笙就转得更多了,转了还会特意加他,他就绞尽脑汁的想评论,还想找些类似的书来看看。不过两人的交流倒是意外的变多了。季笙:干嘛呢,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衣服有没有按时换?宋阳:有,都有,管家婆╯e╰季笙:跟你说正经的,我现在也没时间去你那里,你的衣服穿脏了就拿去洗衣店洗,不然送过来我给你拿洗衣店,洗好再给你送回去宋阳:报告老板,我每周洗一次衣服,上周洗衣服时水漏到楼下了,还被人找上门来呢季笙:后来呢?宋阳:后来那大哥看我洗衣服说我费水,还帮我洗来着季笙:大哥真好宋阳:大哥请我去听课,玫凯琳季笙:……跟大哥说你女朋友是做安利的宋阳抱着手机笑了足有五分钟,笑完发道:老婆我爱你╯e╰☆、现在寝室里三个人都恋爱了,没有一个闲人。贝露佳和童桐得地利之便,恨不得连课都在一起上,除她之外,季笙和姚东海想见男朋友就没那么容易了。贝露佳慢悠悠道:“你们俩,一个是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一个是相隔六站路见不到面,都挺可怜的。”姚东海的那一位是老师,还不是任课老师,平时两人只能在校外见面。季笙这边……在姚东海抓住贝露佳露出抓奶龙爪手时,季笙醒悟道:“我可以去找他啊。”“怎么找?”贝露佳被压在桌上哇哇叫,发丝散乱的探出头来说:“先说不许夜不归宿啊。平时你要上课,下课后坐车去找他吃顿晚饭再让他给你送回来?那还不如等他有空时掐着你下课的时间过来省事呢。”姚东海捂住她的嘴说:“季笙想去就让她去!你废什么话啊!”转头对季笙说,“不能只让男生到你这里来,偶尔你也去看看他。”季笙却被贝露佳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如果放学后再去找宋阳,时间上确实很紧张。要不就等到周六周日?她扳着手指算日期,看这个周末有空没……第二天上午没课,季笙就一直在小树林看书,现在天气渐渐变暖和了,留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看书的时候看到好几对情侣,成双结伴。新生很少会到这附近来,只有老生知道小树林里景色好,旁边几个球场视野开阔,在没有下雨的时候这里最适合散步了。季笙背靠着树兄,有一群住在这附近树上的小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还有一只跳到了她的鞋上。她悄悄摸出手机打算拍下来发给宋阳,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小麻雀们一下子呼啦啦都飞走了。季笙早就从树兄那里“看”到是谁来了。陈湘。这个人最近常常出现在她身边,变着法的跟她打招呼,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肯定的说她没安什么好心。“可能是想先跟你交上朋友,再伺机挖点你的秘密,捅你一刀。”贝露佳道。是啊,多明显的事。她和陈湘是不可能再当朋友了,她也明白陈湘是怎么看她的了,谁会跟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当朋友呢?只要想到陈湘的眼中她是个什么形象,她就对陈湘目前一直接近她,找机会跟她说话的举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情大概就是……姚东海道,“她这是把你当傻子了。”只有傻子才会再跟她当朋友吧?“有点心机,不过就是生搬硬套,不够灵活。”姚东海在分析陈湘的行为时,颇为遗憾的摇头道。陈湘轻轻的走过不,好像不想打扰正在专心看书的季笙,她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拿出书来看,时不时的看季笙一眼。季笙就装不知道,看了一会儿拿起水壶喝水时,陈湘就像终于抓到机会一样立刻跟她打招呼:“我刚才过来就看到你了,你也在这里看书啊。”季笙没说话,陈湘自说自话道:“在教室里就是看不下去。”她自来熟的往季笙这边挪了挪,勾头看季笙手里的书,“你也考普通话啊,我也考这个,考了总会有点用。”她还把她的书立起来给季笙看。季笙抬头看她,她立刻对季笙柔和的笑了笑。季笙把书合上,直接道,“陈湘,我不想再跟你打交道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说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陈湘的脸僵硬了,她显然没料到季笙会这么直接说出口。在学校里大家都是推崇中庸之道,客气再客气,就算真是仇人,当面也要表现得很有风度。这么直接显然很没风度。可季笙就这么做了,陈湘发现她竟然觉得季笙很坦荡——不是说她认为季笙人品好,而是季笙这么做很坦荡。这样她就落了下风了。好像衬得她的行为没有季笙坦荡。陈湘咬咬唇,勉强笑着说,“我是觉得我们是同学,又曾经一起主持……”季笙打断她的话,“那你还在背后黑说,说我的坏话,跟我男朋友告状说我被包养?怎么你这么做的时候不见你念情份呢?陈湘,我没有对不起你吧?开会时我没有得罪你吧?就因为整容的事?就因为你问医院我不告诉你?”陈湘不说话了,因为她是真的认为季笙当初做的就是不对!她真心来问她医院的事,连她想整容都告诉她了,可季笙就是不说实话,还说她没整过。她很清楚,很多整容的人都不愿意让人说她们的脸是整出来的,季笙就是这样才不肯说的,她就是虚伪。季笙从陈湘的脸上就看出她还是心里非常怨恨的。“我觉得我们是相看两厌,那以后最好路上碰到,也请你不要再给我打招呼。你这样天天找机会跟我碰面,跟我搭话,你知道吗?”季笙看着陈湘的眼睛,说:“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准备挖坑推我下去呢。”陈湘再也装不出好脸了,也扮不成温柔了,她把书粗暴的塞进书包里,匆匆走了。赶走陈湘后,季笙就把这事扔到脑后了。转眼就是周末,上午她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活动,下午两点多才结束,一结束她就回寝室换好衣服,带上给宋阳的东西去找他了。出门前,她给宋阳发了个短信。季笙: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找你吧?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等了好一会儿,宋阳才回过来。宋阳:不在家,在学校,要不你到农大来吧,帮我一起给玫瑰换盆季笙一听就知道他又被抓壮丁了。农大占着地利、人和之便,学校里有老师就趁机做花苗生意,他们还会栽树苗卖到花卉市场,偶尔也能接几个大单子。学生们有样学样,也跟着做起小生意来,有的没毕业就在花卉市场租了摊子,搞产供销一条龙。其实要是宋阳毕业后暂时找不到工作,租几个温室大棚搞花卉生意也不错,不过单枪匹马没有竞争力,现在本市的花卉生意已经让几个大公司垄断了。宋阳说这个就是赚个辛苦钱,他的师兄弟们除了家里有地的,能有钱投资开公司做大的,一般也就是做上一两年当缓冲,等找到正经工作就洗手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