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瞧瞧她尴尬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道：&ldo;你啊你，出事前性子随你娘，跟三婶也像，出事后就像你舅舅了，老实巴交的，真让人担心。&ldo;让三婶费心了。&rdo;含珠顺势承认道。三夫人无奈地笑笑，拍拍她手，跟上前面的大夫人，不再提谢氏。到了花园，长辈们聚在一处，姑娘们成群散了开去，或是赏花，或是观鱼。&ldo;静王府的花园是京城园子里的翘楚，恐怕只有宫里的御花园胜过这里了。&rdo;楚蔷笑着给含珠介绍，指着前面的莲花池道：&ldo;我记得姐姐最喜欢站在桥上观鱼，咱们过去看看吧？&rdo;在含珠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又确确实实是难得的好景色，就点了点头。楚蓉瞅瞅桥上，嫌弃道：&ldo;那里日头晒，你们去吧，我到别处看看。&rdo;她更喜欢待在树荫里。于是楚蔷引着含珠去了莲花池中间的石桥上。荷叶连片，水里有颜色鲜艳的锦鲤游来游去，带着淡淡腥气的湖风迎面吹来，清爽怡人。&ldo;呦，这不是楚大姑娘吗？我记得你不是最不屑来我姑父府上吗，怎么今儿个又来了？&rdo;左边桥头，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含珠扭头看去，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穿了一身梨白色绣枫叶的对襟褙子，底下是浅绿长裙，袅袅娜娜地走了上来，小巧白皙的下巴微微扬着，精致的瓜子脸上带着讽刺与不屑。&ldo;是谢氏的侄女，谢槿，&rdo;楚蔷在含珠耳边轻声提醒道，&ldo;素来与你不合，姐姐不必理她。&rdo;含珠真就没理对方，继续与楚蔷观鱼。姑娘间吵架，这种充耳未闻的态度比巧言回嘴更气人。谢槿就气到了，快步朝含珠走去，距离五步时被四喜拦住。谢槿大怒，瞪着她道：&ldo;这是我姑父家里，你一个丫鬟敢对我不敬？&rdo;四喜个头比她高点，低眼看她，就多了一种轻蔑：&ldo;我不管这是何处，你再敢靠近一步打扰我家姑娘赏鱼，我身为姑娘的丫鬟，当然要护着她。&rdo;&ldo;大胆！&rdo;谢槿挥手就要打四喜巴掌。&ldo;啪&rdo;的一声，四喜左手攥住谢槿手腕，右手结结实实扇在了谢槿脸上，随即将人往后一推。她力气大极了，谢槿踉跄后退，若不是被丫鬟扶住，险些滚下桥去。站稳了，惊恐稍微平复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就清晰了起来。谢槿一手捂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四喜：&ldo;你，你竟敢打我？&rdo;父亲官职不高，可姑母是受宠的静王妃，出门做客，大多数贵女都会对她客气三分，楚菡的丫鬟，竟敢打她？四喜冷笑，朝莲花池扬扬下巴，&ldo;再敢上前，我扔你去池里喂鱼。&rdo;姑父姑父，喊得倒是好听，可她别忘了她家姑娘同样是静王府的表姑娘，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楚家的嫡长女，是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想欺负就欺负的？&ldo;你，你……&rdo;谢槿气得俏脸通红，目光陡然投向桥栏旁的含珠，&ldo;楚菡你给我等着，今日这一巴掌不还回来，我跟你没完！&rdo;说完气冲冲朝正房那边去了，不知是去告状，还是敷药。含珠望着谢槿的背影，再瞅瞅同样惊住的楚蔷，真有种莫名其妙之感。&ldo;姑娘不用怕，就算她去告状，丢的也是谢氏的脸，姑娘绝不会吃亏。&rdo;四喜瞪着谢槿离去的方向，安抚完含珠，继续解释自己并非一时冲动，&ldo;不是奴婢惹事，实在是她无理取闹，姑娘若惯着她，下次她还会来，这种狐假虎威的，就得一次让她认清自己到底算个啥。&rdo;&ldo;我不怕，你就不怕那边算起账来，非要罚你怎么办？&rdo;含珠最近常听楚倾的霸气之言，加之今日确实是谢槿挑衅在先，她并不担心自己，就是怕四喜出事，也，怕四喜一时冲动给程钰添麻烦。她们是外人，吃完喜酒就回侯府了，程钰还得继续住在这里，程敬荣那么宠爱谢氏，会不会因此找程钰的麻烦？念着谁谁就来了，石桥另一头，有人兴奋地喊姐姐。含珠意外地转身，就见程钰抱着阿洵站在桥下，正仰着头看她。明媚的阳光笼罩了他整个人，照得那俊美脸庞越发白皙如玉，只有那双清冷眼睛被湖光阳光恍惚了，叫她一时看不清。程钰却将桥上的姑娘看得清清楚楚。她穿了桃粉色绣兰花的褙子，白底长裙随着穿透桥栏的湖风摇曳，露出底下粉红色的绣鞋。这是他?莲花池畔，含珠蹲在垂柳下哄了好一会儿，阿洵才不哭了，靠在姐姐怀里，小声地抽搭：&ldo;我要绣两只白鹤的……&rdo;&ldo;好，姐姐给阿洵绣两只白鹤，也绣两个香囊，给阿洵一边挂一个，阿洵喜欢不？&rdo;瞅瞅那边一直偷笑的楚蔷，含珠无奈又心疼地哄道。&ldo;喜欢。&rdo;阿洵抱住姐姐脖子，&ldo;姐姐给的我都喜欢，不挂在身上，都藏起来，不丢了。&rdo;小孩子的喜欢最单纯也最容易让人生出被人需要的满足感，含珠亲亲阿洵小脸，刚想再哄哄，阿洵也捧着姐姐在她脸亲了一口，眼圈红红的，要多可怜就多可怜。含珠贴着男娃额头顶了顶，笑着道：&ldo;那咱们去找舅母了？&rdo;阿洵乖乖点头。方氏刚到花园就瞧见含珠姐弟俩了，远远见含珠一身粉红褙子，暗暗叹息。程钰在王府的身份尴尬，弄得他们这边的亲戚也难办事，譬如这种喜事，穿素净了，旁人会不会误会她们没有底气来静王府？而她们穿的打眼些，也是给程钰撑腰，不被亲爹看重又如何，程钰还有武康伯府云阳侯府两家亲戚，是谢家吴家比不上的。&ldo;舅母，我的香囊丢了……&rdo;遇到了伤心事，阿洵看到亲人就委屈，扑到舅母怀里又掉了几颗金疙瘩，&ldo;姐姐给我做的……&rdo;方氏看向含珠，含珠一脸无奈。方氏就笑着拍拍外甥，&ldo;不怕不怕，让姐姐再给阿洵做个更好的，阿洵不哭了啊，再哭旁人都笑话咱们了，笑话你，也笑话姐姐。&rdo;阿洵揉揉眼睛，马上止了泪。方氏将阿洵抱在腿上哄，瞅瞅不远处的女眷们，轻声同含珠道：&ldo;壮壮不大舒服，阿凝在家陪它，说什么都不肯来。&rdo;含珠笑了笑，&ldo;妹妹还是孩子脾气。&rdo;心里很清楚，因为顾衡来了京城，为了以防万一，这两年妹妹都不好频繁出门，等妹妹再大两岁，模样长开了，顾衡看到人也不敢十分肯定了，方可放心些。幸好楚菡姐弟俩出了孝，含珠想妹妹了，可以多去武康伯府几趟。&ldo;舅母，刚刚四喜打了谢槿一个耳光……&rdo;含珠低声将石桥上的事说了。&ldo;她该打！&rdo;方氏很是痛快地道，满意地看了四喜一眼，&ldo;还是怀璧会挑人，你性子软，身边就该多两个硬气的。有的人能讲道理，谢槿那种，最会蹬鼻子上脸，打一顿她才老实。含丫头不用怕，那边没脸找你对质的。&rdo;若是身份跟女儿差不多的，还可以给对方家里点面子，谢槿这种，故意到他们跟前显摆谢氏受宠就够不识趣的，还敢仗着谢氏挑衅，谢家不会教女儿，他们替谢家教。含珠忧心问：&ldo;会不会，给表哥添麻烦？&rdo;小姑娘细心体贴，想的周到，方氏神色复杂地道：&ldo;没事，你表哥早不在乎了。&rdo;程敬荣再不满还能如何？父子父子，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