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男女半夜相处合不合适,方氏根本没往那方面上想,换成二儿子她肯定不许,程钰,冷冰冰的一个人,真有那心思,半路就出手了。商量好了,也要吃午饭了。方氏留程钰在这儿一起用,程钰没应,他刚立了功劳,明德帝放了他半月的假,但他还有些必须赴的应酬,只能先回去,晚上再赶回来。送走外甥,方氏继续去陪含珠姐弟。饭后阿洵睡着了,她轻声跟含珠说晚上教她驭下的事,&ldo;怀璧那人,说好听了是君子守礼,说难听了就是脑袋缺根弦儿,对男女私情毫不上心,说是要教你,就绝不会不规矩,而且舅母会在隔壁屋里听着,你不用怕。&rdo;含珠一点都不担心程钰会非礼她,她就是发愁他要怎么个教法。&ldo;舅母,我,我不用他教,我知道怎么管教下人。&rdo;含珠垂着眼帘道,她管过人啊。她一副被人小瞧了的委屈样,方氏笑了,&ldo;那好,你现在把舅母当成不讲理的长辈,你狠狠训我一顿,只要我觉得可以,今晚咱们就不学了。&rdo;含珠看看对面慈母般的妇人,动了动嘴,实在开不了口,&ldo;您是长辈,我怎好出言不敬?&rdo;方氏依然笑着看她:&ldo;你不敢训我,那晚上就必须过去,你自己选吧。&rdo;含珠没辙了。方氏帮她找感觉,起身道:&ldo;你就当我是个糊涂舅母,为了让阿洵有出息,现在要逼他去练字。&rdo;说着走出门,很快又走了进来,见阿洵在那儿躺着,方氏震惊道:&ldo;这都什么时候了阿洵还在睡觉?给我,我抱他练字去。&rdo;真的就要去抱阿洵。为了晚上不跟那人见面,含珠也豁出去了,扭捏片刻,皱眉挡开方氏的手,&ldo;舅母,阿洵还小,笔都不会握,读书的事过两年再说……&rdo;&ldo;不会握我就教他握,谁是生下来就会的?&rdo;方氏不高兴地道,&ldo;你看看你那个庶弟楚泓,书读得好字写得好,天天被先生夸,难道你不想让阿洵将他比下去?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觉得阿洵不如他?算了,你还小,管教阿洵的事就交给我吧。&rdo;又伸手要抢。她演得逼真,含珠猛地记起了去年,她带妹妹去顾家做客,顾澜喜欢妹妹的玉镯子,哄妹妹给她,妹妹不上当,顾澜就以大欺小推了妹妹一跤,两人打了起来。闹到顾老太太面前,顾老太太指责她把妹妹教的不懂规矩,还说要派她身边的嬷嬷去江家帮她打理后院。&ldo;不劳舅母费心,&rdo;含珠声音转冷,伸手将阿洵挪到炕里面,直视方氏道:&ldo;舅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是阿洵的姐姐,知道怎么做对阿洵最好。&rdo;方氏愣了一下,马上又气道:&ldo;你,你竟然不听我的话了?我是你舅母,你……&rdo;&ldo;如意,&rdo;含珠看也没看方氏,对着门口喊道:&ldo;如意,我头又疼了,你去请郎中过来,四喜,替我送舅母出去罢。&rdo;记得这是演戏,声音压得很低,没想真惊动丫鬟。方氏又惊又喜,没料到含珠只是看着柔,护起短来脾气也不小。含珠见她高兴,微微红了脸,试探着道:&ldo;舅母,今晚是不是不用学了?&rdo;她真的会管人,下人没有犯大错,偶尔偷个懒,她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若是犯了大错,她也会按规矩处罚,如何接人待物,父亲都教过她的。方氏却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摇摇头,&ldo;你刚刚做得很好,换成舅母回绝起来也不会比你强多少。含丫头你记住,你是侯府嫡女,除了你父亲,云阳侯府没有任何人能管你,有人来闹事,胡搅蛮缠你就直接撵人,只是你眼神不够冷,容易让人面怕心不怕,所以还是得让你表哥指点指点。&rdo;声音柔没法改,眼神能练啊。长辈这样说了,含珠泄了气,等方氏笑着去自己屋里歇晌了,含珠越想晚上要见他就越睡不着,看看阿洵,她悄悄下了地,插上内室的门,坐到梳妆镜前打量自己。她皱眉,镜子里的姑娘也皱起了眉。气势不足吗?含珠没觉得……不好意思问别人,阿洵睡醒后,含珠故意皱眉装生气,小声问他:&ldo;姐姐这样,阿洵怕不怕?&rdo;阿洵刚洗完脸,小脸白嫩嫩的,他盯着姐姐的脸,摇头,抱住姐姐道:&ldo;不怕,喜欢姐姐!&rdo;被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扒着,含珠心软软的,亲亲阿洵,她又瞪眼睛,&ldo;这样呢,姐姐凶不凶?&rdo;阿洵以为姐姐在跟他玩好玩的游戏,咯咯笑了,也小牛犊似的瞪眼睛:&ldo;我凶!&rdo;含珠哭笑不得。门外方氏站了好一会儿了,被姐弟俩的对话逗得偷笑。真外甥女生气时,眼神凌厉,阿洵怕得脸都白了,含珠心软,就算被人触怒,眼里也少了戾气狠辣,如何会吓人??☆、?下午武康伯周寅过来看外甥女。&ldo;还认得舅舅不?&rdo;身穿灰色绣竹叶纹家常袍子的男人坐在炕沿前,心疼地问。&ldo;我记得!&rdo;阿洵笑着抢话。小家伙出生后很少见到父亲,最熟悉的长辈就是舅舅舅母,舅舅比舅母还爱笑,阿洵在侯府见到父亲伯父叔父们有多紧张,在舅舅舅母面前就有多放松,真正像两岁的孩子,会撒娇会耍宝。周寅笑着叫外甥过来,将他抱在腿上,继续担忧地看外甥女。含珠忍着心里的不自在看了过去,端详片刻,因为本来就不认识,这会儿倒不用装了,摇摇头,低声道:&ldo;记不起来了。&rdo;周寅在心里叹了口气,宽慰道:&ldo;没事没事,记不起来也不要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记得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不懂的想要的,别生分,尽管跟舅舅舅母说啊。&rdo;含珠乖巧地点头。周寅是亲舅舅,跟孩子们的关系却不如方氏这个舅母,又是大男人,不会找话聊天,在屋里坐了会儿,宽慰外甥女几句就出去了。走到院子里,他望着远处的湛蓝天空,欣慰地对妻子道:&ldo;菡丫头忘了曾经,脾气反而招人喜欢了。&rdo;以前的外甥女就像只小刺猬,旁人无心的一句话,她都要较真,说话咄咄逼人,他训斥她,外甥女还敢跟他顶嘴。现在的外甥女,像是娇养的花,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去怜惜她,替她做主。方氏轻笑着打趣他:&ldo;是啊,温吞吞的,像你是不是?&rdo;周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瞅瞅跟在后面的丫鬟,小声嘀咕:&ldo;跟你说正经的,你非要不正经。&rdo;方氏啧啧了两声,靠得丈夫更近,窃窃私语:&ldo;这就叫不正经了?论不正经,我可比不过你。&rdo;周寅白皙的脸庞瞬间红了,看着妻子,满肚子话,光天化日却没法与她辩驳。方氏笑着回视丈夫。她最喜欢的就是丈夫的老实,虽然太过老实了,显得没出息,可丈夫一心扑在她身上,没有通房妾室,比楚倾那等有本事却风流负人的英雄强多了。起初有心高的丫鬟想爬床,她的丈夫没顺势偷食或沾沾自喜,反而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连续好几天跟她抱怨人心不古,抱怨丫鬟不知羞耻,自此更是轻易不跟屋里伺候的丫鬟说话,如避蛇蝎。等到夫妻俩到了纱帐里,这人也是先扭扭捏捏地碰她两下,心热了才忘了那些礼义廉耻,做的事说的话让她想想都脸红。这样也好,他继续当他的老实男人,她替他管家照顾外甥外甥女,夫妻各行其是。&ldo;楚家有消息吗?&rdo;说些贴己话,方氏微微冷了声音问。周寅嗯了声,脸上恢复了自然,边走边道,&ldo;我来之前老太太还打发人过来问了,得知菡丫头醒了,说是明儿个让她大伯母三婶母领着孩子们过来探望。&rdo;方氏哼了声,&ldo;那庶子庶女也来?&rdo;&ldo;应该不会吧?&rdo;周寅不太确定地道:&ldo;夏姨娘只能管楚倾的后院,楚泓楚蔓要来咱们家,只能跟着大房或三房,那两边都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怎么会带他们过来触你霉头?&rdo;楚家三位老爷,楚倾行二,大老爷是楚倾的堂兄,三老爷才是楚倾的同胞亲弟。楚倾生母已经去了,老太太是大房那边的,乃楚倾伯母,向来不插手两个侄子的事,这次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让儿媳妇带楚泓兄妹过来。三夫人与自家妹妹交好,向来看不起夏姨娘,更不会给自家添堵了。&ldo;说不定夏姨娘想看热闹,厚着脸让儿女来呢?他们单独坐一辆车跟在两房后头,谁还能把他们撵走?&rdo;方氏恨恨地道,&ldo;哼,真敢来,我就敢让人将他们打出去,害死……害死妹妹不说,还想再害我外甥女……&rdo;周寅叹息一声,握住妻子的手,与她一道进了屋。~夜幕降临。含珠哄了阿洵睡着,听外面丫鬟也歇下了,她慢慢爬出被窝,掩好被子再悄无声息地穿衣。衣裳早早摆好了,摸黑也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