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当然没什么稀奇的,白珍珠,黑珍珠,甚至是粉珍珠,傅容都见过,但徐晋送的这盒珍珠,除了黑白两色,还有炽热如火的红珍珠,湛蓝如天的蓝珍珠,以及夕光灿烂的金黄珍珠,五种颜色混在一起,自己的光芒,在半空交汇的光芒,真正是五光十色。&ldo;真的有这种颜色的珍珠?&rdo;傅容捏起一颗蓝色的,不可置信地问徐晋。徐晋已经坐到了椅子上,笑着看她:&ldo;大千世界,无奇不有。&rdo;有她这样的美人,自然有配得上她的珍珠。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艳脸庞,傅容却半点心思都不肯给他,一颗颗摸过那些珍珠,爱不释手。徐晋盯了她多久,她就看了珍珠多久。徐晋吃味儿了,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的五彩丝线给她:&ldo;要过端午了,你给我编一个长命缕。&rdo;傅容舍不得将珍珠分他,一边盖上首饰盒一边嗔道:&ldo;王爷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长命缕啊,被人看见了笑话。&rdo;都是小孩子跟姑娘们戴,哪有男人往手腕上戴五彩丝的。徐晋将她的吝啬看在眼里,哭笑不得:&ldo;这么一盒子,你分我五颗都舍不得?别藏着了,夜色已深,你快点替我编一个,我马上走了,以后我睡觉时戴,白日贴身收好,不用担心被人瞧见。&rdo;他再三坚持,傅容说不过他,不大情愿地挑出五颗珠子放到床上,再低头为他编五彩丝,也就是所谓的长命缕。她十指纤细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编起五彩丝来动作熟练又好看。徐晋开始只盯着她手,慢慢地目光上移。青纱帐下,小姑娘神色认真,乖巧娴静,因为长发都束在脑顶,此时一低头,后脖颈那里便弯出美丽柔和的弧度,那么一大片玉白,直叫人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更想顺着她领口,去窥视里面被衣裳遮掩的地方。锦帐轻轻,随风起落。女儿娇娇,绕指成柔。徐晋情难自已,握住她手承诺:&ldo;浓浓,咱们成亲后,我一定会对你好。&rdo;傅容挣扎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从他脸上收回,低声道:&ldo;你先让我把它编完……&rdo;徐晋笑着放开手,等傅容编好了,厚着脸皮将手伸过去,提起袖子道:&ldo;你帮我戴上。&rdo;他的手腕跟手背一样细白,美中又蕴含一种力量,傅容多看了一眼,这才轻轻帮他系。&ldo;系长命缕不是都要说几句吉祥话吗?&rdo;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徐晋温柔提醒。傅容看看这根她亲手编的长命缕,沉默片刻,才如他所愿:&ldo;愿王爷四季安康,长命富贵。&rdo;☆、徐晋走后,傅容有点失眠。其实她跟徐晋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两辈子加起来,傅容恼徐晋的无非三件事,一恼他上辈子性子冷淡不懂怜香惜玉,但她身份摆在那儿,徐晋看不上她也正常。二恼他非要看她的小坑,这也不算大错,其实如果徐晋不是冷冰冰的,傅容反而觉得他有点像年少时候的哥哥,处处捉弄她,讨厌却说不上恨。三恼他这辈子胡搅蛮缠非要娶她,但徐晋是喜欢她的容貌才如此的啊,况且徐晋没有真正强迫她,勉勉强强也算小半个君子。不喜欢,也不恨。所以除了气急败坏时暗暗诅咒过他死,傅容没有真盼望徐晋早死,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她最希望的是徐晋能当个闲散王爷,富贵清闲,长命百岁,跟徐晏一样,过得好好的。但她只是个困于后院的女子,外面的事,特别是皇子间的争夺,父亲都不敢冒然掺合,她更无能为力了。如果将来她嫁了徐晋,自然会竭力保住他命,否则,她也只能盼望那根长命缕灵验吧。翻来覆去,半夜三更才睡着。醒来时下面感觉有些不对,伸手摸摸,果然沾了红。傅容哀声叹气,难得母亲答应带她去凤来仪逛,这下去不成了,她月事规律,但当了太子,看似享受万千宠爱,但只有宫里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四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因为老四是父皇登基后诞生的第一个皇子,因为他容貌最酷似父皇,因为他是小小年纪便在战场上替大魏皇室立威的少年将军……脚步声响,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太子含笑望了过去。徐晋目不斜视,进来后朝嘉和帝单膝跪下:&ldo;儿臣拜见父皇,见过太子。&rdo;嘉和帝笑着叫他起来,认真打量两眼,道:&ldo;黑了,瘦了,这一路辛苦了吧?&rdo;徐晋正色道:&ldo;能为父皇解忧,儿臣何苦之有?&rdo;他总是一本正经,轻易不露个笑,嘉和帝便也不再寒暄,直接问结果如何。提到这个,徐晋脸色严肃下来,递过早就拟好的折子道:&ldo;共查出五县贪污,儿臣遵父皇之命,两个超过一千两的直接斩首,不足千两的压入大牢,命五县县丞暂行知县职务,知县人选等吏部再行安排。&rdo;嘉和帝接过折子看了看,叹道:&ldo;每年都有官吏贪污修堤的银两,全都是抱了侥幸心思,他们怎么不想想,万一黄河决堤,那是多少条性命?一个个蛀虫!&rdo;太子道:&ldo;父皇莫气,惩治贪官污吏不是一时之功,父皇颁行考满,贪污之风已大有收敛。&rdo;&ldo;那是你们皇祖父的功劳,朕只是继续奉行而已。&rdo;嘉和帝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自身功过很清楚,拍拍手中折子,对二人道:&ldo;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老四别忘了去看看你母妃。&rdo;徐晋应是,与太子一起出了崇政殿。太子领头走,徐晋落后两步,走着走着太子侧头夸道:&ldo;刚刚父皇还在夸你,说咱们兄弟几个属你最有本事。你差事办得确实不错,往后多替父皇分分忧吧,你二哥好吃懒做,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rdo;徐晋苦笑:&ldo;我怎敢跟太子比本事,若不是太子不便出门,这些差事定会做的比我好。其实我能不负父皇厚望,也是太子从小指点的缘故,没有太子提点,我恐怕早就被父皇责骂了,倒不如二哥逍遥。&rdo;太子轻笑:&ldo;老四啊老四,出门一趟越来越会说话了,好了,我先回东宫,你去探望淑妃娘娘吧。&rdo;说完转身,下了殿外的台阶,杏黄色的太子锦袍在阳光下灿烂夺目。徐晋多看了两眼,这才去了昭宁宫。淑妃已经得知儿子进宫的消息了,早早派人备好儿子爱吃的茶果,那边徐晋才进宫门,她便迎了出去。徐晋脚步一顿,看向自己的母亲。除了皇后,淑妃是宫里唯一诞下两位皇子的妃子,也是嘉和帝的宠妃。宫里三年一选秀,不管有多少十五六岁的美人进来,嘉和帝每月都会有三四晚歇在昭宁宫。三四晚看似不多,但嘉和帝非常注重身体保养,坚持隔一日才会招人侍寝,也就是说嘉和帝每月只有半月时间宠幸后宫妃子,包括皇后在内,淑妃是承宠次数最多的潜邸老人,后面选进来的端妃贤妃都不如她。这样的身份,确实当得起宠妃二字,但淑妃行事低调,平时除了赴席,打扮得跟普通勋贵之家的夫人没什么两样,好比今日,她就只穿了一件绣淡紫木槿花的家常褙子,头上也无过多首饰,站在那里温温柔柔地笑,像是一团春水。徐晋心头酸涩。母亲这样好,七岁之后,他却再也没能亲近过她,不是不想,是不能,而母亲也是宫里唯一知晓他身患怪病的人,是她第一个察觉出来的,并告诉他一定要保密,连父皇都不能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