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可知道那丫鬟是谁?&rdo;大夫人双手扶起她,话里多了些温度。陈莲双终于看到了希望,抽搭着保证道:&ldo;只要伯母带我去国公府辨认,我就能认出她。&rdo;其实陈莲双能走到今天,人情世故肯定懂的,但此时名声受损,陈莲双一心洗刷冤屈,就忘了旁的。大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拍着陈莲双手道:&ldo;莲双,你是好姑娘,伯母知道,听你这么说,伯母也是信你的。只是,今日去国公府的都是在京城最有头有脸的那批勋贵人家,不管那丫鬟是谁家的,伯母带你去认人,都……&rdo;陈莲双震惊地抬起头。大夫人知道她听懂了,仿佛不敢正视陈莲双似的,大夫人别开眼,低声叹道:&ldo;莲双,不是伯母不帮你,只是,伯母出身商家,好不容易在陆家站稳脚跟,实在不敢再给陆家招惹麻烦了,这个亏,你,你,认了吧……&rdo;陈莲双呆呆的,她听明白了,大夫人不会帮她了,她能理解大夫人的苦衷,可她呢?&ldo;那我怎么办?&rdo;陈莲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ldo;你放心,我会替你安排一门好亲事的。&rdo;大夫人握着陈莲双的手道,&ldo;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你留在京城反而会有诸多麻烦,妇人家最喜欢说人是非,你也是知道的。嫁到外地,知道的人少,你心安理得地做你的官家夫人,慢慢地就忘了这事了。&rdo;一句&ldo;官家夫人&rdo;,让陈莲双心底燃起了希望,她,她还有资格做官家夫人?大夫人再次给她鼓劲儿,&ldo;你且安心休息,等过了这段风头,伯母就替你安排。&rdo;陈莲双哭着点头。事到如今,寄人篱下,她只能听大夫人的。~陈莲双虽然是别人家的姑娘,但她现在养在大夫人身边,陈莲双丢人,也就是大夫人丢了人,向来看不上长嫂的二夫人心情大好,傍晚陆二爷从户部回来,二夫人殷勤地服侍丈夫沐浴,幸灾乐祸地学了这件事。陆二爷闭着眼睛靠着浴桶,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神情,心底却有些遗憾。陈莲双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最容易弄到手,到手了玩腻了丢到一旁,陈莲双也不敢声张出去。如今陈莲双被人抓包,长嫂八成会对陈莲双严家管教,坏了他的好事。可惜那一双勾人的三寸金莲了。&ldo;你倒是说话啊。&rdo;丈夫一声不吭,二夫人轻轻拧了他一下。陆二爷这才睁开眼睛,不悦地盯着妻子,&ldo;大嫂贤良淑德持家有度,你少背后乱嚼舌根。&rdo;这个妻子,整天嫌弃长嫂出身卑微,可看看长嫂把侄女教的多懂事,再看看自家女儿的任性劲儿,陆二爷就越发不满妻子。二夫人一听丈夫教训自己,当即把手里的湿巾子丢到了男人身上,&ldo;我怎么乱嚼舌根了?陈姑娘犯错,还不是她教得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嫂管家,背地里不定贪了多少财,你就等着瞧吧,锦玉这会儿乖,长大不定什么样……&rdo;竟然连亲侄女都骂上了,陆二爷噌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瞪着妻子,&ldo;你再说一句试试?&rdo;二夫人看看他脸,再看看他底下,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懒得跟丈夫吵,气呼呼走了。陆二爷重新坐回水里,洗完澡,直接去了苗姨娘的院子,气得二夫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死男人,既然没想陪她,瞎亮什么家伙?~五月底,陈莲双在京城女眷中引发的小小风波早已平息,陆明玉出门做客,听说了楚随外出游学的事。有点难受,但她无可奈何,回到梅苑,陆明玉没精打采地躺在黄梨木摇椅上,望着远处蓝汪汪的天,一边轻轻晃悠一边自己安慰自己。走就走吧,楚随游学是去增长阅历的,没有今日的游学,怎么会有后来那么优秀的楚随?走了正好,她也可以一心享受被父母宠爱的幸福时光,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蔫了两天,陆明玉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到了六月,京城发生了一件让陆明玉意外又开心的事。胡人连夜进犯辽东,幸好守城官兵早有防备,挡住了胡人45辽东起战事,楚行主动请缨,临行前,还有件事要与陆斩商议。步履如风走过来,撞见一身淡绿襦裙的陆明玉,楚行也意外地停下了脚步。重生回来,国公府中依然和睦,在内楚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在外,除了一些零碎小事,楚行只在意今年的辽东之战,与几年后的淮南王造反。后者相隔甚远,非一朝一夕他能改变的,楚行便打算先减少辽东之战对大齐的损失。就在他看准时机准备奏请皇上加强辽东的边防时,陆斩先他一步递了奏折。楚行马上就明白了,一定是陆明玉将她知道的告诉了陆家长辈。既然陆斩说了他想说的,楚行收起奏折,给辽东副将高冠雄送了一封信,提醒他警戒。高冠雄乃祖父提拔起来的将军,对楚家忠心耿耿,更是上辈子抗击胡人的功臣之一,楚行十分信任他。如今一切如他所愿,直到再次偶遇陆明玉,楚行才又想起来,这次与胡人初战大捷,陆明玉也是尽了心的。一个娇养于后宅的姑娘、新妇,维护父母安康之余还不忘关心辽东的将士百姓,实在,让他不得不对这个准弟妹另眼相看。&ldo;四姑娘。&rdo;楚行简单回道,眼睛看着小姑娘脑顶。一声&ldo;四姑娘&rdo;入耳,陆明玉心底再次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楚行对她的称呼,一直在变来变去,有时候喊她阿暖,有时候叫她四姑娘,前者显得亲近些,后者就生疏了。陆明玉猜不到其中的原因,也许楚行并没有真的把她当亲戚看吧,所以两个称呼临时想到哪个就叫哪个。&ldo;表舅舅,你要去打仗吗?&rdo;陆明玉手里拎着食盒,大眼睛新奇地打量楚行身上的铠甲。楚行这人,面如冷玉身形如松,本就拒人于千里,如今换上银甲戎装,腰间佩戴湛卢宝剑,冷峻威严,竟似遗世独立的杀神,随时准备出剑取人性命。陆明玉敬畏这样的男人,目光才落到楚行脸上就赶紧挪开了,看看手里的食盒,陆明玉低头走到楚行身前,举起食盒小声道:&ldo;表舅舅,我本来想给祖父送东西吃的,现在你们要商量大事,那我先回去了,这盒绿豆糕表舅舅跟祖父一起吃吧,清凉解暑的。&rdo;声音娇软甜濡,说出来的话更是又乖又懂事。楚行看着下面的小姑娘,却生出了疑惑。弟妹为何对他如此亲近?楚行明明记得,上辈子弟妹怕他,偶尔遇见弟妹会尽量避开与他对上,就算他现在脸上没有疤痕手臂也没有丢掉,陆明玉怎么一下子就不怕他了?而且,她明知他是他的大伯子,怎么,不避嫌?&ldo;表舅舅?&rdo;男人迟迟不接她的食盒,陆明玉困惑地仰起头。楚行与祖父商量大事,她不便在场打扰,那当然要把食盒交给楚行带过去,否则楚行都看到她手里提着吃食了,她总不能傻傻地带回三房,或是当着楚行的面交给管事,让管事单单送给祖父吃吧?陆明玉自认是个懂礼貌的好姑娘,至于避嫌,她才七岁,暂且还不用考虑那些。对上陆明玉清澈纯净的桃花眼,楚行还没想好弟妹此举是否合适,右手却先一步接过了小姑娘手里的食盒。礼物送出去了,陆明玉松了口气,想了想,鼓足勇气,望着楚行深邃的凤眼道:&ldo;表舅舅,祖母说战场上特别危险,表舅舅一定要好好保重啊,然后打胜仗,平平安安地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