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以至于季陇棠和缪荣对视一眼,忽然异口同声开了口: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停了一会儿,两人再度开口:
“那我先说。”
“那我先说。”
又停了一会儿,两人一同望向袁兰。
袁兰见状连忙给两人安排先后顺序:“是我没问好,季老师您先说吧。”
季陇棠回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刚才也说了,那是我第一次和同性演与爱情有关的对手戏,其实说实话当时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一进入角色,我就很能入戏,因为缪荣与程子默这个角色的契合度非常高,以至于入戏之后,面对失去听力的音乐才子,很容易产生共情,会希望自己能安慰他,他很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情绪,可实际上在失去了听力以后,他的内心世界也同时关闭了,直到苏莘杨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是彼此的救赎。”
“至于有没有达到目标,我只想说,一个角色如果塑造成功,那便是达成了目标,我觉得《天赐》里的两个角色是彼此成就的,缺一不可。”
“看起来季老师对这部戏的印象还是很深的,那么缪老师呢?”
“这是我唯一一部拍过的电影,你觉得呢?”缪荣微笑着反问。
“那我必须问一问缪老师,为什么后面没有再继续拍戏呢?”袁兰立刻道。
缪荣又笑了,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确实想让这部电影成为我的唯一。”
:采访之二
这句话就绝对没有歧义了,甚至很明显缪荣意有所指。
与其说想让电影成为唯一,不如说想让季陇棠成为他的唯一。
袁兰不确定,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然后她下意识看向季陇棠。
季陇棠却是故意忽略了如此明显的意有所指,对缪荣道:“那只能说明缪老师没有再碰到比程子默更合适的角色。”
是这样吗?
袁兰很想反问。
“倒也是。”缪荣接的自然而然,然后道:“毕竟我不是专业演员,体验过一次演戏的感觉也就足够了,再多就会暴露出我在这件事上的笨拙,这就真的要被季老师压一头了,你说是不是啊,季老师?”
季陇棠忽然觉得莫名愤懑,他突然意识到了缪荣的奸诈,凭什么他就能本色出演,从《天赐》开始就是这样,而他就得左演一出右演一出的,如果不是提前约好了设定,这会儿他就只想把缪荣按在沙发上狂亲一通,然后问他有没有被自己压一头,当然事情的走向应该不会如他所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随便想一想,可眼下,他就只能继续扮演那个正直被缪荣追求的人,正儿八经地道:“你说笑了,毕竟我们专业不同,不好比较。”
“是啊,我最近也了解了一下缪老师在音乐上的成就,您的告别演奏会真的特别精彩。”袁兰依旧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连忙接过话茬道。
“多谢夸奖,不过距离‘成就’还早得很。”缪荣非常有礼貌又谦虚地回答道。
“既然话题说到了这儿,不知道能不能采访一下您关于音乐方面的事?”袁兰又道。
“当然可以。”
“听说您接下来打算出专辑是吗?”
“是的。”
“可是据我所知,在此之前您都只在舞台上演奏或指挥,从来没有在人前唱过歌,是什么原因令您想出唱片的呢?”袁兰问。
缪荣沉吟了片刻,道:“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不太好回答,这跟我的专辑本身有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放到专辑出来那一天,答案会在那一天揭晓。”
“这么神秘的吗?”袁兰不禁道。
“所以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再保密几个月。”缪荣笑笑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一个问题,缪老师究竟擅长多少种乐器?”
“其实精通的不多,会的还是挺多的,但凡你能说出来的乐器,大半我都学过。”在这方面,缪荣一点儿也不含糊地道。
事实上在告别演奏会上,他就演奏了不下十种乐器,因此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说大话的嫌疑。
“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乐器的呢?”
“六岁。”
“原来是那么早,这倒是和季老师五岁就开始演戏的经历差不多长了。”
“专业上的学习都是要靠时间来磨炼和累积的,二十年在‘专业’这个词上真要算起来其实也不算长。”
“这倒也是。”袁兰很是赞同,然后道:“刚才我们说了好多关于《天赐》的话题,不过我们的节目名字叫‘老朋友’,所以言归正传,接下来还是谈谈这方面的话题,两位老师是怎么看待与对方的关系的?据我得知,缪老师在国外住了好几年,最近两年才回国的,所以对你们而言,是如何将友情维持至今的?是会经常联系吗?比如经常视频之类的?”
“我们工作都比较忙,其实联系的不多,我又时常在各地演出,每个地方时差还都不一样,而且我始终觉得,朋友是自然而然成为的,刻意保持关系反而别有用意,毕竟成人世界里还包含其他各种意义的朋友。”
缪荣回答完,袁兰便看向季陇棠,季陇棠却摇头道:“真要说的话,我身边谈得来的朋友没几个,甚至可以说一个都没有,缪荣是唯一的一个。”
这话让袁兰不禁面露讶异之色,道:“可是您拍戏那么多年,认识的人应该不少,难道就没有谈得来的人出现过吗?”
季陇棠笑着道:“可能是我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缘故,我也没有刻意去亲近谁,缪荣当时和我年纪相仿,反而因为拍戏的缘故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只是后来我拍戏时都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两人对话的时候,缪荣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季陇棠的身上,他似也有讶异,有欣喜,更有几分明晃晃的心疼,当袁兰又将话题抛向他,问他“作为季老师唯一朋友的感想”的时候,他反而垂下眼,笑了下,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我应该是个比较贪心的人吧……”他这么说了一句才抬眼,眼睛里没有了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好似只有欣喜:“感想而言,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袁兰直觉缪荣话中有话,可惜这毕竟是在录制节目,缪荣自己也不可能透露更多,她刚想将话题揭过,却听缪荣又开了口,只见他凝视季陇棠,表情中多了几分谨慎,语气里满是郑重其事:“季老师,作为唯一的朋友,今晚能不能邀您共进晚餐?毕竟先前您因为工作忙碌的缘故而拒绝了我好多次。”
这话乍听就有显而易见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让季陇棠先前承认缪荣是唯一的朋友这句话遭到质疑,然而缪荣又很自然地开口替季陇棠解释:“其实接到节目的邀请我就觉得很高兴,这当然是因为季老师也答应上节目的缘故,我回国后找了季老师几次,但时间上不是我忙就是他忙,怎么都约不到一起,今天我总算知道自己在季老师这里的地位,之前还觉得大概季老师是真的不愿见我,现在才相信他是真的忙,那就让我恃宠而骄一下。”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季陇棠,锲而不舍地再问:“季老师,能答应我这一次的邀约吗?”